墨云珩强自镇定,朗声道:“花鞍贪墨军饷一事已是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他是赖不掉的,本宫奉父皇之命查案,他却执迷不悟拒不认罪,本宫用些手段,何错之有?倒是你,擅闯刑房,故意干扰审讯,你还敢问本宫如何?”
“皇兄此言差矣。”墨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操控轮椅缓缓进入刑房,目光先是扫过花鞍身上的伤痕只略微停留,而后看到花许颜背上的血痕后,眼底寒意骤升,他中气十足的开口:“父皇并非命皇兄自己查案,而是命你我协同查案,而皇兄动刑的时候臣弟并没有在场,那这可就确实是在动用私刑,父皇当时可是三令五申不准动刑,就算要动刑也需要你我二人都同意才可以。”
“说了这么多,你就直接说你不同意动刑不就得了?”墨云珩翻翻白眼不耐烦地开口。
墨云年轻笑一声:“皇兄,并非是臣弟不同意,是父皇不同意,难不成你要忤逆父皇的意志不成?”
“少给我扣大帽子,本宫几时这般说过。”墨云珩虽然还是很强硬,但是言语上已经松动了很多。
墨云年摆了摆手:“扣帽子这种事情一向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皇兄能恪守父皇的吩咐,把花将军是否有罪都基于人证物证上,臣弟便是想扣帽子都扣不上呢。”
墨云珩冷哼一声没再多言语,心中却恨不得把墨云年给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如今还有一点,皇兄如今这么心急想让花将军认罪,倒是让臣弟有些好奇了——”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极慢,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
墨云珩心头一凛,对上墨云年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气势不由得就矮了三分。
他深知这个三皇弟虽不良于行,但心智谋略却远超常人,且深得父皇信任。
“三弟这是何意?莫非怀疑本宫徇私?”墨云珩色厉内荏。
“臣弟不敢。”墨云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把墨云珩团团裹住,“只是花将军乃国之功臣,如今案情未明便受此酷刑,若传扬出去,只怕会寒了边疆将士的心,也有损父皇圣明。依臣弟看,不若先将花将军送回牢房,延请太医诊治,至于审讯……待花将军伤势稳定,由你我共同进行,皇兄意下如何?”
他句句在理,还抬出了皇帝和边疆将士,墨云珩根本无法反驳,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后他狠狠地瞪了花许颜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墨云年,知道今日是无法再对花鞍用刑了。
“哼!既然三弟如此说,那便依你!”墨云珩甩袖,对行刑的狱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抬回去!仔细些,出了什么问题可拿你们是问!”
狱卒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花鞍从刑架上解下,抬了出去。
花许颜紧绷的神经一松,背上剧痛和心中后怕一同袭来,她睡觉就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瞬脚下一软,险些栽倒,所幸墨云年一直注意着她的状态,伸出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这才没让她跌在地上。
花许颜抬头,正好对上墨云年深邃的眼眸,她一眼望去,竟像是在看深渊一般陷入了进去不能自拔。
“还能行吗?”他问,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扶住她的手却很稳。
花许颜点点头,借着他的力道站稳,低声道:“多谢王爷。”
而后就想把自己的胳膊给抽回去。
“不必。”墨云年松开手,示意身后的侍卫推他离开,“先出去再说。”
他这句话说得很是笼统,不知是在对花许颜的谢意说不必,还是在对花许颜想要抽回胳膊的举动说不必,难不成他还会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么?
走出阴暗的刑房,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花许颜立刻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而后她又想起了花鞍,朝着墨云年焦急问道:“王爷,臣女爹爹他——”
“今日你是不能再见他了。”墨云年语气平淡。
花许颜哪里肯依:“但是——”
“但是,本王会请宫里的太医过来,你只管放心便是,”墨云年打断她,语气当中带着不容置疑,“你现在回去,处理你背上的伤。”
“可是……”
“没有可是。”墨云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若倒下了,谁去查清真相,谁去还你父亲清白?”
花许颜微微一怔,转瞬就明白过来他说得对。
自己现在绝对不能乱,更不能倒下。
“王爷,臣女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酸涩,忍着后背的疼痛朝着墨云年盈盈一拜,“今日之恩,花许颜铭记于心,他日若无以为报,臣女愿意到王爷府上当牛做马。”
说完之后她就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墨云年挑挑眉毛,心中暗道:谁稀罕你来当牛做马,到时候你只要做一桌好饭好菜也就是了。
与此同时,相宜绣坊门可罗雀,伙计们闲得都快睡着了。
原本早就预定好的几位贵客也派人送来了帖子,虽然言语委婉,却无一例外都表达了不想要了的意思。
虽然定金就不用再退给他们了,但是账面上的流水却依旧锐减,而绣娘们的工钱、铺面的租金、昂贵的丝线成本却一样也不能少。
“公主,再这样下去,咱们撑不了太久了。”掌柜的捧着账册,愁眉苦脸地开口。
陈相宜却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看着对面锦华阁门口门庭若市的景象,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气馁。
“压价?造谣?”她嗤笑一声,“还真是几十年都不变的老套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一点新意都没有,我怎么会输。”
她站起身,在铺子里踱步,目光扫过架上那些精美绝伦却无人问津的绣品。
这些东西可是她的心血,绝不该被如此埋没,如此才有一分钱一分货的说法。
“他们能打价格战,能恶意降价,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的东西只有‘价’,而没有‘值’。”陈相宜说着话就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盲目跟着降价,而是要让所有人明白,我们相宜绣坊的‘价值’,独一无二,可不是锦华阁这种小作坊能碰瓷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