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这般出神?”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正是本届榜眼、出身清河崔氏的崔琰。
他顺着温叙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绯色背影,戏谑道:“你高中状元,多少人家想将闺女嫁给你,你都看不上,今儿这是哪位小娘子引得我们状元郎如此驻足?”
温叙竹收回目光,唇角微扬:“崔兄可知宜公主?”
崔琰听得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温兄,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这位宜公主却是咱们惹不起的主儿,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一些,别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他连声劝阻,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瘟神的名字。
温叙竹挑眉,饶有兴致:“哦?为何?”
“这位公主殿下可是京城头一号不好惹的主,脾气暴戾,嚣张跋扈,是盛京有名的‘恶女’,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虽说身份尊贵,却是你我招架不住的主儿。”说罢,崔琰再次摇了摇头。
温叙竹闻言,非但没有退缩,眼中光芒反而更盛:“我倒觉得,这般鲜活明烈,比那些矫揉造作的闺秀有趣得多。”
“温兄,你怕是读书读昏了头了吧?”崔琰的瞳孔突然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温叙竹没在多嘴,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继续往前头去了。
……
云王府,厨房里烟火气氤氲。
花许颜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手下利落地处理着羊肉。
去膻、切块、焯水,加入姜片、黄酒和几味温补的药材,小火慢炖,待到汤汁奶白,羊肉酥烂,再撒上一把切得细碎的芫荽,香气瞬间被激发出来,弥漫在整个厨房。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羹,走向墨云年惯常休憩的水榭。
远远的,便见墨云年仍坐在轮椅上,他面前站着那名白日里对她拔刀的侍卫。
她不觉打了个冷颤,正准备先退下去,却突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太子……聚财赌坊……款项最终流向……边军……”
“……证据……可确凿?”
“虽未拿到实证,但线索指向……花大将军麾下……若此事爆发,花大将军恐难逃干系,下狱亦有可能……”
花许颜脚步猛地一顿,手中的汤盅险些脱手。
父亲下狱?
她心头巨震,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难道墨云年也在查军饷亏空之事?
而且他似乎知道的内情比她和陈相宜更多!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般想着,花许颜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开口:“王爷,羊汤来了。”
水榭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墨云年微微颔首,眼前的侍卫便立刻离去。
花许颜将羊汤放在石桌上,面色沉重,直勾勾的盯着墨云年,思忖着自己该如何开口才好。
“你听到了多少?”墨云年尝了一口羊汤,这才开口。
花许颜顿了顿,直言:“听到的并不多,但也可以拼凑出王爷方才与那人说了什么。”
“王爷,家父一生忠勇,断不会做那贪墨军饷之事,还请王爷明察。”
墨云年看着她这般急切的神情,并未着急开口,而是吃净了盅里的羊汤,这才缓缓道:“有人欲借军饷亏空之事构陷花将军,此事牵连甚广,背后恐有太子手笔,本王虽在查,但对方手脚干净,未必能及时找到证据脱罪。”
她明白了。
墨云年这是在告诉她,事情很棘手,他未必能保住花鞍。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臣女明白了。”花许颜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屈膝行礼,“无论如何,多谢王爷告知,还请王爷尽力,臣女也会想办法的。”
墨云年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花许颜心事重重地离开云王府,刚回到将军府门口,便见一辆陌生的马车停下。
车帘掀开,一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走了下来。
花初语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弱不禁风,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柔弱。
一见到花许颜,她立刻瑟缩了一下,如同受惊的小兔,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回来了,您别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惹您生气了……”
花许颜看着这拙劣的表演,只觉得一阵反胃,连应付的心思都没有,径直就要往里走。
“站住!你难道没有听到初语跟你说话吗?”一个带着怒意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花许颜回头,只见一名身着锦袍,眉眼间带着几分武将英气的年轻男子自马车上下来,正是五皇子墨云澈。
他快步走到花初语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对着花许颜怒目而视:“花大小姐!初语是你亲妹,你怎能如此待她?在府中跋扈便罢了,如今在门口也要给她难堪吗?花大将军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花许颜本就因父亲之事心绪不宁,此刻被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点燃了怒火。
她冷冷地看着墨云澈,毫不畏惧地反问:“你是何人?我花家的家务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墨云澈被她问得一怔,显然没料到有人敢如此顶撞他。
他脸色一沉:“本王乃五皇子墨云澈!”
“原来是五殿下。”花许颜语气依旧冷淡,“五殿下既然知道这是花家的家务事,就更不该插手,至于我父亲的脸面,不劳殿下费心,我自有分寸。”
墨云澈来前,早就猜到了这个花许颜会油盐不进,却没想到竟然这么霸道。
他一时哑口无言。
花初语见状,咬牙切齿,犹豫片刻,开口:“殿下,我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您可千万别忘心里去,初语忍一忍就是了。”
“初语,你别怕,今日我既然看到了,就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墨云澈安慰一番,转头再次对着花许颜横眉冷对,“花大小姐,本殿下今日也是好心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等传到我父皇的耳朵里,你这个云王妃的位子,可就保不住了。”
“哦。”花许颜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们,准备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