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芍先是对着热情的邻居们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扬声道:“谢谢各位嫂子、婶子看得起我的手艺,不过我做一件衣服耗时比较长,而且部队还有训练和学习任务。”
“这样吧,这件事我先考虑一下,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大家,好吗?”
众人虽有些失望,但也表示理解,又夸赞了画画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待人群散去,纪芍才笑着对李大嫂说出自己的想法,“嫂子,刚才多谢你提醒,不过我确实忙不过来,倒是有个主意。”
纪芍顿了顿,开口道:“不如我把这做衣服的手艺教给你,再把衣服的样式图纸画给你,这样大家既能买到合心意的衣服,嫂子你也能多个收入贴补家里,你觉得怎么样?”
李嫂子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愣住了,随即脸上涌现出惊喜,“这……这怎么好意思!这不等于是把你赚钱的门路让给我了吗?”
她搓着手,既激动又有些无措。
“嫂子别这么说。”
纪芍语气温和,“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再说,画画和年年平时也没少受您照顾。”
李大嫂是个爽快人,见纪芍真心实意,便也不再扭捏,一拍大腿,“成!妹子,你真是有心了,又手巧心善!那嫂子就厚着脸皮答应了!这样,以后卖衣服赚的钱,咱们对半分,算你的设计费!”
说实话,纪芍其实并不太在意这点钱。
不过有想到自己目前资历尚浅,无法主刀手术,仅靠部队的津贴养活两个孩子,虽能涵盖基本的衣食住行,但也不算宽裕。
要是能有些额外收入,给孩子们改善生活,多买些书本也是好的。
纪芍略一思索后,便点头应下,“嫂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对半份还是太多了,您出力多,拿大头是应该的。这样吧,您每卖出一件,分我两成利润就好,我这边还可以多画几种不同的样式给您。”
李嫂子一听,更是感激不已,拉着纪芍的手连声道谢,“妹子,你这让我说什么好!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纪芍抽空画了十几张细致的样子图,又耐心指导李嫂子如何缝制。
在纪芍的指导下,李嫂子手下做出的成衣竟也有了八九分纪芍的神韵,针脚细密,版型挺括。
她拎着自家缝纫机上做出来的第一条裙子,左看右看,喜不自胜。
李嫂子摸着光滑的布料感叹道:“哎呦,纪妹子,我这双糙手,竟也能做出这么体面的衣裳了!”
纪芍浅浅一笑,鼓励道:“嫂子您手巧,本来就不难,稍微一点拨就成了。”
听得这话,李嫂子又是呵呵一笑。
眼见着快到饭点了,李嫂子便热情的开口道,“妹子,今儿就在我这儿吃吧,我多炒两个菜,叫上年年和画画一起!”
纪芍略想了想,摇头道:“我就不吃了嫂子,不过两个孩子麻烦就您了,我还得去给别人做治疗,一会儿去食堂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李嫂子见状也没强留,而纪芍则向年年和画画叮嘱了几句后便起身往谢家去了。
到了谢家,纪芍如常与谢凛简单打过招呼,便洗了手准备开始治疗。
谢凛端坐着,身形几乎嵬然不动。
细看却能察觉他双眸眼睫轻颤,似乎要竭力睁开,看清眼前人的容貌。
心中的疑虑,牵动了他的身体,想要看清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不是五年前那一夜的她……
可就算知道了,又该如何?
他薄唇抿着,下颌绷紧。
“放松。”
此时,头顶传来女人轻柔如春风的嗓音。
温软的触感拂过朦胧的眼前,令他身形稍微放松几许。
纪芍十分留意着,目光掠过他深邃的眼窝,卷翘眼睫轻颤,更显五官立体精致。
他的确是长得格外标志,难怪遭人惦念。
纪芍心念一过,却不再多想。
他是病人,自己是医生,需要心神专注替他医治。
只当是他较之往常更专注的视线是因视力恢复了不少,正在努力适应和辨认周围环境。
纪芍一边熟练地施针,一边例行公事地交代病情,“谢团长,这次治疗之后,您的视力应该就能恢复七八成了,后续您自己再多注意休息一下应该就可以恢复得差不多了。”
谢凛听着她平静无波的语调,看着近在咫尺却依旧有些朦胧的容颜,想到之前的怀疑,话在嘴边辗转了几次。
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低低“嗯”了一声。
每次见面她都是这样的坦荡从容,哪里像是有什么对他有多余感情的样子?
何必开口自讨没趣。
然而正在这时,谢容训练回来了,一边捂着侧腹一边吸着气抱怨。
“哥,这批新兵蛋子真是毛手毛脚,对练的时候没个轻重,瞧给我这儿撞的……”
他话音未落,走进客厅,正好看见纪芍俯身为谢凛清洗眼睛的画面。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一个冷峻刚毅,一个清丽专注,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谢容眼睛一亮,笑着打招呼,“纪军医,你又在给我哥治疗啊?”
他随即想到自己的伤,立刻道,“哎,正好你在,能帮我处理一下这伤吗?疼得厉害。”
纪芍抬头,见是他,便点头应下,“好,你坐下我看看。”
谢容依言躺到沙发上,纪芍上前,神色自然地就要掀开他的军装下摆查看腹部的伤势,而谢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伤口位置尴尬,而纪芍是个女同志,脸上顿时有些发热,支吾着。
“那个……纪军医,要不还是算了吧……”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纪芍手上动作未停,语气平淡,“我是医生。”
说话间,她已利落地掀开衣角,露出他腹部那片青紫,随后纪芍仔细检查、消毒、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专业利落到了极点。
而反倒是谢容,躺在那里感受着纪芍微凉的手指偶尔触碰到皮肤,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沉静侧脸,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全程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想着自己刚才那扭捏的样子,谢容竟觉得有些丢脸。
本来就是公事公办的包扎一下伤口,人家女同志都没害羞,他一个大男人还遮遮掩掩的像什么样子!
待纪芍包扎完毕,谢容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整理好衣服,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谢……谢谢纪军医。”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凛,将弟弟话里那点不自然听在耳里,脸色倏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