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嘚嘚,扬起一路轻尘。
跟在柳长雪身侧的阿珏与阿樱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策马紧紧跟上。
她们奉阁主之命保护夫人,首要任务是确保夫人安全,而非限制夫人自由;
在柳长雪提出要亲赴边关时,她们已极力劝阻,陈明路途艰险,但夫人心意已决,她们也只能遵从,并打起十二分精神随行护卫。
况且,比起她们至少能光明正大地跟在柳长雪身边,另两位就凄惨得多。
官道旁的林子里,暗卫甲和暗卫乙借着树木遮掩,身形如鬼魅般穿梭,紧紧跟着下方的车队。
“造孽啊……”暗卫甲一边疾驰,一边压低声音哀嚎:“夫人怎么就想不开要跑边关来呢?这风吹日晒的,我这俊脸都要糙了!”
暗卫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虽然对方未必看得见。
“省省吧你!重点是脸吗?重点是咱们这差事!既要确保夫人安全,又不能暴露行踪,万一被夫人或者她身边那个西域大个子发现,怎么解释?说咱们是路过的?”
暗卫甲叹息:“唉……咱们这差事,真是风里来雨里去,连口热乎饭都混不上。”
暗卫乙揉了揉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麻的腿,哀叹道:“谁说不是呢!白天跟得腿软,晚上还得轮流守夜,连个屋顶都没得睡。早知道当初就该好好练功,争取混到主子身边当个明卫……”
“得了吧你!”
暗卫甲翻了个白眼:“就咱俩这藏头露尾的功夫,能在夫人附近蹲着不被发现就不错了。只盼着夫人行行好,早点找个地方落脚,让咱们也喘口气。”
许是听到了他们内心的哀嚎,眼看夕阳西沉,柳长雪勒住了缰绳。
她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挑着一面略显陈旧的酒旗,是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乡野旅舍。
“天色已晚,前方有家客舍,我们今晚就在此歇息吧。”
柳长雪回头对众人说道,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墨话沉默的点点头,警惕的目光扫过旅舍周围的环境;阿珏与阿樱自然是应声称是,心下也松了口气——夫人肯休息,她们便能更好地布置守夜,确保万无一失。
一行人下马,将缰绳交给迎出来的店家伙计;
柳长雪刻意压低了嗓音,扮作寻常出行的富家小公子,要了几间干净的上房。
暗处的甲和乙眼见夫人一行进了旅舍,总算能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
两人悄无声息地掠上旅舍对面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寻了个既能观察到旅舍门口和夫人房间窗户,又足够隐蔽的枝桠蹲下。
“总算能歇歇脚了……”
暗卫甲掏出怀里硬邦邦的干粮,用力啃了一口。
暗卫乙也从水囊里倒出一点水润了润喉咙。
望着对面旅舍窗纸上映出的窈窕剪影,暗卫甲忍不住再次感叹:“夫人为了那个傻子……还真是豁出去了。主子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是该高兴夫人这般重情,还是该气她如此不顾自身安危……”
“嘘!慎言!”暗卫乙连忙打断他:“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瞎琢磨的?赶紧吃完换我盯着!”
暗卫甲悻悻闭嘴,用力嚼着干粮,目光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旅舍周围。
多年的刀头舔血生涯,让他对危险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这间乡野旅舍,看似平静,却总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喂——”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暗卫乙,声音压得更低:“你看那个掌柜,还有那个端菜的伙计……眼神是不是太活络了点?”
暗卫乙闻言,也凝神细看。
只见那胖掌柜虽然脸上堆着笑,招呼客人,但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柳长雪他们那几间上房的方向瞟;尤其是在柳长雪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那个负责端送热水饭菜的伙计,手脚麻利,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与这乡野小店不符的精明和……戾气。
“确实有点邪门。”暗卫乙眯起眼:“寻常店家见了咱们这队人马,带着西域人,还有这么好的马,多半是敬畏或者好奇。可你看他们,除了殷勤,那眼神底下……像是打量肥羊。”
就在这时,那胖掌柜借着给隔壁桌添茶水的机会,与角落里一个看似在独自喝酒的彪形大汉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
那大汉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若非暗卫甲乙这等经过特殊训练,眼力毒辣之人,绝难察觉。
“妈的!”暗卫甲啐了一口,把剩下的干粮塞回怀里:“果然不是好东西——这是把夫人当成待宰的肥羊了!”
“说不定还瞧出夫人是女子,动了歪心思。”
暗卫乙眼中寒光一闪:“主子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夫人安全;这几个不开眼的蠢货,自己撞上来,正好给咱们活动活动筋骨。”
“怎么弄?”暗卫甲摩拳擦掌:“直接宰了干净?”
暗卫乙略一沉吟,摇头道:“不可鲁莽。”
“夫人就在店里,动起手来难免惊扰。而且,万一他们还有同伙,打草惊蛇怎么办?还是得等他们自己动手,抓个现行,再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免得留下后患。”
与此同时,旅舍内,柳长雪对此一无所知。
她用完简单的晚膳,由阿珏伺候着洗漱后,便觉困意上涌。
连日赶路,风餐露宿,确实疲惫。
她吩咐阿樱和墨话等人也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继续赶路,自己则吹熄了烛火,和衣躺在了床上。
然而,柳长雪心中记挂着南宫诀,虽身体疲惫,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窗外月色朦胧,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夜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柳长雪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际,窗外极其细微的“咔哒”一声轻响,如同枯枝被踩断,瞬间让她惊醒!
她本就警觉,此刻睡意全无,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是风?还是……】
紧接着,她听到房门处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窸窣声,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拨动门闩!
柳长雪心头一凛,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