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阳领了吩咐，正准备离开，却又听到庄静姝喊住他：“给那边打个电话催一催，我要尽快知道结果。”
庄阳微微一愣：“您是说，您和悦萱小姐的样本检测结果？”
庄静姝点了点头。
“您之前不是说……”
庄静姝再次望向窗外。
她想起了今天陈颈生说那些话时，江妈的反应。
江妈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愧疚，终究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在愧疚什么？是愧疚自己这样对待亲生女儿，还是……
江悦萱的性子没教好，作为母亲，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有所亏欠，所以可以慢慢引导、好好教养。
她能接受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儿，却绝不能容忍一场早有预谋的欺骗。
第二天早饭后，陈颈生便带着江雪去了市医院。
陈颈生所在的单位也有附属医院，但规模小、科室简单，妇产科只有两名医生。
所以陈颈生一开始就选了医疗条件更好的市医院。
他一直都清楚，怀孕生子既是迎接新生命，也意味着要面对生死考验。
哪怕是摔断了骨头，都要休养好几个月，更何况是从女人身上取出一个汇聚了她气血的大孩子。
女人为了这个孩子，要付出多少代价，可想而知。
陈颈生无法掌控所有人的命运，却想尽全力让妻子拥有最好的医疗条件、得到最好的照顾，把风险降到最低。
这也是他坚持要带江雪去做产检的原因，他不允许有任何额外的风险出现。
到了医院后，来产检的孕妇不算多。
负责给江雪做检查的医生诊室门外，只等着两位孕妇。
其中一位看着怀孕五六个月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诊室门口。
另一位有丈夫陪着，怀孕的月份看着和江雪差不多。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走廊里没有风扇，连风都吹不进来。
那位孕妇又热又烦躁，用手扇着风，皱着眉跟身边的男人抱怨着什么。
陈颈生找了个稍远些的位置，让江雪坐下，随后从包里掏出水，先让她喝了两口。
放下水杯后，他又拿出一把折扇，站在江雪身旁给她扇风。
入夏以来，江雪变得格外怕热。
在家时，她恨不得风扇一直对着自己吹。
出门也总带着一把小扇子。
陈颈生知道她怕热，只要自己在身边，总会主动帮她扇风。
这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寻常举动，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位和丈夫一同前来的孕妇，抱怨声愈发大了：“你看看人家老公，还知道带扇子，再看看你，一整天什么都不想，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没用的人？又窝囊又碍事，我说不用你跟来，你偏要跟，现在害得我遭这份罪！”
男人脾气倒是好，轻声哄着她：“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注意，下次给你带扇子。”
说完，他还不满地瞥了陈颈生和江雪一眼。
江雪抿了抿唇，也看向陈颈生。
说实话，这年头，能陪着妻子来产检的丈夫，脾气能差到哪儿去？
真正脾气差、不心疼妻子的，根本就不会来。
女人还在不停抱怨，走廊尽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呼喊和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
一个男人抱着一名女子从那边快步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医生。
很快，一位路过的医生推来一张急救床，让他把女子放到床上。
众人这才看清，女子的肚子高高隆起。
她怀着孕，看样子似乎快要生了。
将女子安置好后，医生和家属推着急救床，匆匆朝产房方向赶去。
混乱过后，只剩下女子凄厉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凄惨又揪心。
直到产房的门关上，那哭声才被挡去了一部分。
走廊里短暂地安静下来，身旁的那位孕妇突然哭了起来：“太吓人了，我再也不想生孩子了，能不能不生啊？”
男人又赶紧柔声安慰她。
好在很快就轮到他们产检，两人进了诊室，走廊再次恢复了平静。
陈颈生依旧稳稳地给江雪扇着风，见她还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产房方向，便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也被吓到了？”
其实他心里也同样不安，他刚才看到那女子流了很多血，连男人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江雪摇了摇头。
生孩子固然辛苦，但本质上是生命延续的自然过程。
她之前见过江红生孩子，也没这么吓人，那女子大概率是遇到了意外状况。
她之所以看了这么久，是想认认那两个人。
刚才场面混乱，女子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了脸，医护人员又在旁边忙碌，她只看清了男人的侧脸，看着像杨瑞。
如今医护人员和女子都进了产房，只剩男人在门口等着。
男人微微侧身，江雪便确认了他的身份，确实是杨瑞。
这么说来，在里面生孩子的女子，应该就是唐莉莉了。
这件事过后，没人再说话，走廊里一片寂静。
先前进诊室的那对夫妻出来了，女子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不再嚷嚷着不生孩子了，想必医生说了不少安慰的话。
独自来产检的女子进去又出来后，终于轮到了江雪。
医生见江雪面色红润，精神状态很好，顿时放心不少，还连连夸赞了她几句。
这年头，孕期能把身体保养得这么好的孕妇，确实少见。
简单询问了几句后，医生让江雪躺下，准备进行下一步检查。
就在这时，诊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名护士推门进来：“王医生，产房有位产妇难产，情况危急，李医生让我来请您过去帮忙。”
王医生一听，立刻放下听诊器：“怎么回事？”
一边问，一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胎位不正，她离预产期还有几天，今天早上摔了一跤，羊水破了，当时家里没人，邻居发现后给她丈夫打了电话，她丈夫赶回来才把她送到医院，现在宫口已经开全了，但只有一条腿先露出来了。”
“一条腿？”王医生猛地转头追问。
“对，一条腿，送到医院的时候，小宝宝的一只脚已经露出来了，一直卡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