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刚拽着张梓霖冲进流年观,就看见邓梓泓背着手站在院子里,黄布包被他摆在供桌上,正用手指戳着饿死鬼擦过的香炉。
“你这香炉擦得还不如不擦。”邓梓泓头也不回,语气里带着点嫌弃,“铜锈都没除干净,看着像块发霉的饼干。”
“总比你那包符纸强。”沈晋军把桃木剑往门后一靠,“上次给李大爷驱蚊子,符纸贴了满墙,结果蚊子在上面产卵了。”
邓梓泓脸一红,抓起黄布包就要走,却被突然窜出来的镇观神鸡拦住去路。那鸡扑腾着翅膀,对着包上的流苏猛啄,像是在跟谁打架。
“你这鸡成精了?”邓梓泓跳着脚躲,黄布包甩得像面小旗子,“快把它弄走!我师父给的护身符要是被啄坏了,我跟你没完!”
“它是看上你包里的芝麻饼了。”沈晋军从墙角摸出把米撒在地上,神鸡立刻低头啄食,嘴里还“咯咯”叫着,像是在嘲笑。
饿死鬼的影子飘到供桌旁,对着邓梓泓的包比划,手里还举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笑意:“他说这包里有股香火味,比他的窝头好闻。”
张梓霖举着相机拍得起劲,突然“哎哟”一声——他忘了牛仔裤上的破洞,被院子里的碎石头硌到了腿。“晋军,你家道观能不能铺个地毯?再这么下去,我腿得被扎成筛子。”
“铺地毯?”沈晋军翻了个白眼,“我连电费都快交不起了,你赞助啊?”他转头对饿死鬼喊,“去,给老张搬个板凳——就上次从废品站捡的那个,腿有点歪的。”
白色影子飘进里屋,不一会儿就用袖子拖着个三条腿的板凳出来,还贴心地在缺腿的地方垫了块砖头。张梓霖刚坐下,板凳“咔哒”一声还是歪了,吓得他赶紧扶住相机:“这‘鬼工服务’有点不靠谱啊。”
邓梓泓已经把黄布包背好,正准备跨出门槛,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瞬间皱成疙瘩,接起电话就喊:“师父!我没偷懒!那沈晋军就是个骗子,他用饿死鬼当保洁……哎不是,您别挂啊!”
电话被挂断,邓梓泓气得往门框上踹了一脚,结果脚滑了,“噗通”一声坐在地上,黄布包掉在旁边,滚出几张画歪了的符纸。
“哈哈哈哈!”沈晋军笑得直拍大腿,“龙虎山的道长还能平地摔跤?说出去谁信啊。”
饿死鬼飘过去,用影子把符纸一张张推回包里,还特意把那张画成小乌龟的符压在最底下。叶瑾妍翻译得一本正经:“他说这符画得不如他孙子涂鸦好看,建议重画。”
邓梓泓脸涨得通红,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刚要发作,就见萧霖拎着个药箱走进来,白大褂上沾着点碘伏。
“我路过菜市场,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萧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邓梓泓的裤子上,“你这膝盖破了吧?我给你消个毒。”
“不用!”邓梓泓往后躲,却被沈晋军按住肩膀,“萧医生的医术可比你那符纸靠谱,上次张梓霖摔断了胳膊,就是他给接的——比道观里的桃木剑灵多了。”
张梓霖举着相机附和:“对对对!萧医生还会给鬼魂看诊呢,上次超市那吃货鬼消化不良,他给开了消食片,效果特好。”
萧霖无奈地摇摇头,从药箱里拿出棉签:“别听他们瞎说,我就是懂点中医。”他蹲下来给邓梓泓处理伤口,突然笑了,“你这伤口形状挺别致,像个五角星。”
邓梓泓别过头,耳朵尖却红了。沈晋军趁机从他包里抽出张符纸,对着太阳看:“这符纸质量不行啊,还没我道观里的草纸结实。”
“你懂个屁!”邓梓泓抢回符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这是用朱砂混着糯米水画的,驱邪效果……”话没说完,就看见饿死鬼正用符纸擦供桌,擦得还挺干净。
“得,又省了块抹布。”沈晋军拍了拍邓梓泓的肩膀,“回头我给你算点广告费,就当是符纸的清洁费。”
萧霖处理完伤口,收起药箱准备走,却被饿死鬼拦住。影子指了指他的药箱,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像是在说不舒服。
“他说最近总觉得冷,想吃点热乎的。”叶瑾妍的声音软了点,“生前穷,总吃冷窝头,落下了病根。”
萧霖想了想,从药箱里拿出个暖宝宝,撕开封口放在供桌上:“这个贴上能热几个小时,虽然对鬼魂没物理作用,但意念上或许能舒服点。”
饿死鬼的影子在暖宝宝上方晃了晃,突然对着萧霖鞠了一躬,飘进里屋拖出个缺角的瓷碗,里面装着几颗捡来的糖果,像是在道谢。
邓梓泓看着这场景,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放在供桌上:“这是我师父给的桂花糕,供奉用的……”他顿了顿,声音小了点,“你们分着吃吧。”
沈晋军眼睛一亮,刚要打开,就听见《玄门接单App》响了,定位在城东菜市场,备注写得急:“卖猪肉的王屠户总说他的刀自己会剁肉,半夜还听见磨刀声,吓走了好几个老主顾!”
“3000块!”沈晋军抓起桃木剑就往外跑,“比雪纳瑞那单多500,够买两箱啤酒了!”
邓梓泓下意识地跟了两步,又停下了,看着手里的药箱,突然追上去:“等等我!那屠户家的刀煞气重,你那破剑镇不住!”
“你别跟来抢生意啊!”
“谁抢你生意了?我是怕你被刀劈了,丢我们玄门的脸!”
两人吵吵嚷嚷地跑远了,张梓霖举着相机追在后面喊:“等等我!屠户家的刀成精了?这素材必须拍!”
萧霖站在道观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对饿死鬼挥挥手:“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影子飘到门口,对着他摆了摆手,暖宝宝在供桌上发着微光,把周围的灰尘照得像金色的星星。
镇观神鸡啄完了米,跳到供桌上啄了口桂花糕,满意地“咯咯”叫了两声。饿死鬼的影子飘过去,用袖子给它擦了擦嘴,一人一鬼一鸡,在安静的道观里,倒像是家人一样。
叶瑾妍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混着沈晋军和邓梓泓的拌嘴声,还有张梓霖的相机快门声,像是首乱糟糟的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热闹。流年观的门没关,风一吹,“流年观”那块掉漆的木牌轻轻晃着,像是在说:明天又有新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