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秩序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玉碗,将整个星炬基座所在的盆地温柔地笼罩。光罩之外,是坠星荒原永恒的昏黄与死寂,狂风卷着沙砾试图侵袭,却在触及光罩的瞬间便被那股温暖浩瀚的力量无声化解、归于平静。光罩之内,却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空气清新而湿润,蕴含着精纯平和的灵气,呼吸之间,令人心旷神怡,连神魂都仿佛被洗涤。地面那些残破的白色玉石废墟,在秩序之光的滋养下,表面流转的光晕愈发明显,甚至有一些细小的、散发着微光的藤蔓类植物,顽强地从石缝中钻出,给这片死寂之地带来了第一抹生机。
林风与苏清月身处这片“秩序净土”之中,都感到浑身一轻。尤其是苏清月,那因强行施展禁法而受损的本源,在这充满生机的秩序环境下,恢复速度明显加快,苍白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色。
“这星炬基座残存的力量,比预想的更强。”苏清月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变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叹,“即便只是临时激活,形成的这片净土,也足以媲美一些大宗门的核心福地了。观测者议会当年的手段,果然非凡。”
林风点头,他的目光却更多地落在膝前的引辰灯,以及手中那三缕正在微微发热、躁动不安的“混沌精华”上。
在纯粹秩序之光的照耀下,这三缕原本呈现出混沌色泽、气息晦涩难明的能量丝线,正发生着奇异的变化。它们不再试图侵蚀或对抗秩序,反而像是在被“淬炼”。一丝丝极其细微、却本质极高的黑色杂质,如同被蒸发的污秽,从丝线中被逼出,随即在秩序之光下湮灭消散。而剩余的部分,则变得更加凝练、纯粹,颜色也从混沌转向一种深邃的、仿佛内蕴星河的暗金色,散发出的波动,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古老与神秘。
“秩序与混沌,并非绝对的对立?”林风若有所思。青囊仙诀的核心在于“平衡”与“转化”,讲究阴阳相济,生死轮回。此刻亲眼见到混沌精华在秩序下被“提纯”,让他对这股毁灭纪元的力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毁灭的尽头,或许也藏着新生的契机?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接触其中一道已被淬炼得接近暗金色的能量丝线。
没有预想中的排斥与冲击,那丝线反而传来一种温顺、甚至带着一丝亲近的意念?仿佛找到了归宿的游子。同时,一股庞大、原始、蕴含着万物归墟与开天辟地双重意境的模糊信息碎片,涌入林风的识海。
这些碎片太过古老与破碎,难以理解,但其中蕴含的某种“道韵”,却与他元婴初成时感应到的、那丝混沌色的法则纹路隐隐呼应!
“我或许……可以尝试炼化它。”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林风心中升起。若是能将这被秩序淬炼后的混沌精华融入己身,是否能让他的元婴、让他的青囊之道,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风险无疑巨大。混沌之力,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机遇同样诱人。面对星陨阁,面对那不知何时便会全面爆发的混沌潮汐,按部就班的修炼,时间远远不够!
他看了一眼身旁正在闭目调息的苏清月,眼神变得坚定。他需要力量,足够守护一切的力量。
“清月,为我护法。我需尝试炼化此物。”林风沉声道。
苏清月睁开眼,看到他手中那三缕已然蜕变的暗金色能量,以及他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她没有劝阻,只是轻轻点头:“好。”
冰蓝色的灵力自她体内流转而出,并未扩散,而是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紧密地环绕在林风周身三丈之外,形成一道无声无息却坚韧无比的冰凰守护领域。任何外界的打扰,都需先过她这一关。
林风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于星炬基座正前方,引辰灯置于身前,洒下道道星辉与他自身的元婴灵光交融,形成第二重防护。他拈起那一缕最为温顺的暗金色混沌精华,缓缓将其引向自己的眉心。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暗金丝线触及眉心的刹那,林风浑身剧震!即便已被秩序之力淬炼过,那股源自混沌本源的、蛮荒磅礴的力量,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他的识海,涌向他的元婴!
他的识海中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混乱、扭曲、蕴含着归墟意味的意念试图冲击他的神魂。他的元婴小脸紧绷,周身灵光剧烈闪烁,那刚刚稳固不久的混沌道纹疯狂流转,如同饥渴的海绵,开始主动吸纳、吞噬这股同源却更加精纯的力量!
痛苦!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身体与灵魂都在被撕裂、重组!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林风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明。青囊仙诀的总纲在心间流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混沌无序,亦为道之一面,纳其菁华,去其糟粕,可为己用……”
他不再抗拒,而是引导着元婴,以自身道基为熔炉,以引辰灯星辉为薪火,以那丝对平衡的领悟为引导,开始了一场凶险万分的炼化!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秩序净土内,林风的身体表面,时而浮现出暗金色的诡异纹路,时而又被纯净的星辉与青色灵光覆盖,气息在元婴初期与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波动之间剧烈起伏不定。
苏清月全神贯注地守护在一旁,冰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林风,掌心已微微见汗。她能感觉到林风体内那场看不见的凶险较量,任何一丝差池,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一天,两天……
就在秩序净土持续时间过去大半,苏清月心中愈发焦急之时——
嗡!
林风体内,那剧烈波动的气息猛地一定!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浩瀚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散发开来!
他眉心处,一道暗金色的、形似简化版混沌漩涡的符文一闪而逝,随即隐没。他睁开双眼,眼中竟有刹那的时光流转、星辰生灭之异象,随即归于深邃的平静。
元婴初期巅峰!
不仅如此,他感觉自己的元婴变得更加凝练,对天地灵气的感应范围扩大了数倍,尤其是对周围那混乱的星辰辐射,竟有了一种奇特的亲和力!更重要的是,他对“混沌”的理解,不再是单纯的排斥与毁灭,而是多了一丝“包容”与“转化”的明悟。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缕暗金色的、散发着归墟与新生双重道韵的灵力在指尖缠绕,温顺而强大。
他成功了!不仅炼化了一缕混沌精华,修为精进,更是初步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融合了青囊仙诀、星辰之力与一丝混沌本源的——混沌青莲道基!(此为林风自身对新生道路的暂命名)
“成功了?”苏清月感受到他稳定而强大的气息,终于松了口气,上前问道。
“嗯。”林风点头,握住她的手,将一股精纯温和、却带着一丝奇异生机的灵力渡过去,助她恢复,“侥幸成功,获益良多。”
苏清月感受到那股灵力中蕴含的奇特力量,冰凰本源竟传来一丝欢欣之意,美眸中异彩连连。
就在这时,那一直维持着秩序净土的星炬基座,光芒开始缓缓减弱,乳白色的光罩也变得稀薄。三十六个时辰的时限,即将到来。
同时,林风怀中那枚银色信标再次震动,传递出新的信息:
“临时秩序净土即将关闭。检测到‘守护之心’碎片气息残留,指向西北方向,‘沉星渊’深处。警告:沉星渊为高等危险区域,存在强烈空间乱流及未知生命反应。”
林风与苏清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意。
星炬基座的力量开始回收,盆地的光芒逐渐暗淡,外界的昏黄与风沙再次映入眼帘。
是时候,离开这片暂时的安宁,前往那更加危险,却也藏着下一个答案的——沉星渊了。
(第四卷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