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燕大操场已经挤满了人，学科节的彩旗在风里哗啦作响，广播里正念着物理系展区的参观须知。
车轮碾过柏油路的震动刚停，王昊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抬头看了眼主楼钟表，七点四十三分，离开幕式还有十七分钟。
甄尧学紧跟着下来，目光扫过人群，眉头没松开。
昨天那张图纸还在他脑子里转，尤其是那句“他们已经在下面了”。他没说破，但脚步比平时快半拍。
苏如烟抱着档案袋走在中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皮边缘。
她昨晚回溯了好几次老鬼消失前的画面，可那段痕迹就像被什么擦掉了一样。
赵宇一边走一边低头看平板，嘴里念叨：“b级晶核撑全场干扰，成本太高，混沌不可能做亏本买卖……除非这雾不只是为了乱，而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李建军落后半步，保温杯握在手里，眼神一直往礼堂方向飘。那个通风井的位置，正好在主席台底下。
江萌小跑两步跟上王昊：“哥哥，咱们真能防住吗？”
王昊咧嘴一笑：“怕啥，咱们有暗号。”
话音刚落，空气忽然变了。
所有人眼前像是被人快速刷了一层淡紫色滤镜。
一个生物系的学生猛地转身，手里力场刀直接朝苏如烟劈过去。
“敌袭！”她吼得脸都红了，“档案组的人早就撤了！你是混沌派来的！”
苏如烟往后一退，差点绊倒。她认得这人，上周还一起讨论过民国图书馆重建项目。
王昊反应最快，一把把她拉开，冲着那人喊：“报暗号！民国档案！”
那人愣住，刀尖晃了晃。
“你说什么？”
“民国档案！”王昊又吼一遍，“你上周提交的资料编号是多少？说出来！”
那人嘴唇动了动，眼神逐渐清明：“你……你们是自己人？”
“现在是了。”王昊喘了口气，立刻转向周围还在对峙的学生，“都听好了！互相报暗号！历史事件、学科术语、老师外号都行！别动手，先确认身份！”
操场上顿时乱成一片。
“牛顿第三定律！”
“甲骨文出土年份！”
“高数张教授秃顶那年！”
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跪在地上抱着头喊，“我记不清，我真的记不清啊！”
赵宇蹲下身，手指在平板上划得飞快：“迷雾覆盖半径三百米，能量波动集中在d到c级之间，但总耗能接近一颗b级晶核，这不是普通幻术，是定向认知污染。”
甄尧学盯着那层紫雾，忽然蹲下，在地上用手指快速画出一串符号。
“弦理论里的高维振动模式……如果观察者能量依赖多维耦合，那我们就能用反相共振切断它的信息传递链。”
苏如烟凑近看：“你能现场推公式？”
“不是现场。”他指了指脑袋，“早推过三遍，就差验证。”
他闭眼凝神，指尖泛起一丝幽蓝，像电流爬过皮肤。
再睁眼时，那串符号已经亮了起来，蓝光顺着地面蔓延，碰到紫雾的瞬间，两者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墙。
嗤！
一声轻响，紫雾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甄尧学咬牙，手指在空中虚划，补上最后一段推导。
蓝光骤然扩散，形成一圈波纹状的光网，所到之处，雾气彻底消散。
天空重新露出来，阳光洒在操场上，照得人有点发晕。
“成了。”他松了口气，手一软差点跪下，被李建军眼疾手快扶住。
“耗多少？”甄尧学问赵宇。
赵宇盯着平板，眼睛都亮了：“0.5颗F级晶核等效能，换算下来，咱们赚了至少八倍成本！”
他立刻站起来，扯着嗓子喊：“所有人听着！刚才那雾怕硬核学科知识！物理数学历史艺术，你们学的每一样都能破它！别慌，知识就是护盾！”
人群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几个学生自发围成一圈，开始挨个问彼此的专业和课程名称，确认安全后就手拉手站在一起。
有个美术生当场掏出速写本，画了个发光的校徽，居然真的浮在空中晃了晃。
苏如烟默默打开档案袋，取出一张记录纸，用笔写下“紫雾残留频率：417.6赫兹，疑似与［观察］者碎片共鸣”。
她抬头看向甄尧学：“这雾的目标不是杀人，是制造混乱，让我们自相残杀。”
“目的达到了一半。”甄尧学揉了揉太阳穴，“但他们没想到我们会用学科常识当暗号。”
王昊正教一群新生喊口号：“看见紫光别闭眼，先问对方：你妈当年高考几分！”
逗得旁边人直乐。
江萌拽着他袖子：“哥，我也能帮忙吗？”
“当然。”王昊把收纳袋递给她，“你负责收那些乱扔的能量残片，别让它们二次激活。”
小姑娘用力点头，抱紧袋子，小声嘀咕：“民国档案……民国档案……”
赵宇翻着账本，一边记一边嘟囔：“这次防御支出F级晶核0.3，回收残渣估值0.2，净亏损0.1，但换来全场认知防线建立，长期收益不可估量……稳赚。”
李建军喝了口枸杞水，眯眼扫视四周：“雾是散了，可地下那条通道还没查。”
甄尧学望着礼堂地基的方向。就在这时，操场东侧绿化带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保安踉跄着跑过来，脸色发白：“不……不对劲！那边的土被人翻过，底下有个洞，通着不知道哪儿！而且……”
他咽了口唾沫。
“里面，里面有东西在动！”
保安话音未落，东侧绿化带的泥土猛地炸开。
一道银灰色的能量流冲天而起，像被无形之手撕裂的地壳裂缝。
甄尧学瞳孔一缩，脚尖已经在地面划出半步。
“退后！”他吼得喉咙发紧，“不是残渣，是活体信号！”
王昊一把将江萌拽到身后。
赵宇平板屏幕瞬间切换成波形图，手指飞滑：“能量频率和观察者碎片同源，但强度翻了十倍，有人在用它当启动钥匙！”
李建军保温杯往地上一放，双手撑地，力学平衡场轰然展开。
操场边缘的路灯轻微震颤，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屏障从地下升起，把学生人群圈在安全区。
苏如烟已经翻开档案袋，指尖压住那张记录纸：“紫雾残留频率417.6赫兹……现在这股能量是它的整数倍。”
她猛地抬头：“他们在共振！这不是袭击，是唤醒程序！！”
一个人影从地下通道缓缓走出。
黑袍裹身，脸上戴着半透明的生物面具，像是用活体组织培养而成。
他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箱体，表面布满脉动的纹路，正与地底的能量流同步闪烁。
“基因师！”赵宇咬牙念出档案里的代号，“混沌A级执行者，专攻……觉醒基因剥离技术！”
那人脚步没停，径直走向操场中央。银箱打开一道缝，露出内部复杂的晶体结构，正以某种规律旋转。
“异能是进化的绊脚石。”他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今天，我就来帮你们［净化］。”
倒计时投影在空中浮现：00:03。
甄尧学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记得老鬼留下的图纸上写着，“他们要的不是混乱，是清零”。
“王昊！”他吼，“收那个箱子！”
王昊抬手就甩出收纳袋，可袋子刚靠近银箱三米，就被一股反向力场弹开，啪地摔在地上。
“有防护层！”王昊脸色变了，“这玩意儿带自毁机制！”
赵宇盯着数据狂算：“打断一次供能就能延缓十秒！但必须精准切在能量节点上！”
“我没时间找节点。”甄尧学盯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呼吸压低，“我得让它整个瘫痪。”
他伸手探进战术包，掏出那个证物袋。
里面是那块从江晓实验室回收的银色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拢，将碎片夹在掌心。
低声念出那段早已刻进脑子的公式。
蓝光从指缝渗出。
碎片开始震动，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撞出来。
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排列方式竟与银箱上的晶体结构完全对称。
“他在反向激活观察者核心！”苏如烟反应过来，“用碎片当密钥，建立对抗性场域！”
倒计时：
00:01……
银箱光芒暴涨，基因武器即将释放。
就在那一瞬，甄尧学双掌猛然分开。
一声清鸣划破空气。
银白光晕以他为中心炸开，像一层看不见的膜迅速覆盖全场。
所有人的异能波动在同一刻被稳住，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重新校准！
银箱的光骤然黯淡！
倒计时卡死在最后一位！
“异能平衡场……”赵宇看着平板上归零的能耗曲线，声音发抖，“成了！真他妈成了……耗能才0.2颗F级晶核，我们血赚十八倍！”
李建军喘了口气，膝盖微弯了一下，又立刻站直。
“别松劲。”他盯着基因师，“他还站着。”
那人低头看着失效的银箱，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设备发出刺耳警报，但再无法启动。
“不可能。”他喃喃，“［观察］者碎片不会响应外部指令，除非……”
他猛地抬头盯向甄尧学：“你不是使用者，你是锚点。”
甄尧学抹了把额头的汗，冷笑：“你们总以为技术需要服从，其实它更认方向。而我们的方向，从来不是毁灭。”
“少废话！”王昊捡起收纳袋就要扑上去，“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基因师却抬手，按下了手腕上的另一个按钮。
嗡
银箱底部弹出一枚微型装置，开始自转。
“备用协议启动。”他扯下生物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就算毁不掉你们的异能，我也能把这片区域变成基因污染区。”
苏如烟眼神一冷。
她翻开《民国燕大科研档案》，指尖贴上一页泛黄的图纸。
“时空回溯。”
画面在空中浮现：江晓蹲在实验室角落，小心翼翼地将一块银色碎片嵌入某种原型机底座。镜头拉近，她写下一行字，“若平衡场启动，反向脉冲将自动触发，摧毁所有非法复制终端。”
全场安静。
基因师瞪大眼：“这是，开什么国际玩笑……那台原型机早就被销毁了！”
“但她留下了记录。”苏如烟合上档案，“你手里的，是盗版。”
微型装置的转动开始紊乱。
江萌挣脱王昊的手，冲到前方，举起小拳头大声喊：“坏人！不许你伤害妈妈！不许你伤害大家！”
她的声音稚嫩，却穿透了整个操场。
周围的学生一个接一个站起来。
“不许伤害大家！”
“滚出燕大！”
呐喊声层层叠起，像潮水拍岸。
基因师踉跄后退，脸色由白转青。
他的力场出现裂纹，整个人摇晃起来。
甄尧学抓住机会，双手在空中急速划动。
“压力！”
幽蓝的切割线在空气中成型，沿着弦理论推导的最优路径，直劈银箱核心。
咔嚓！
晶体断裂，装置彻底熄火。
烟雾从箱体缝隙中冒出，随即消散。
基因师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肩膀剧烈起伏。
远处传来国能局直升机的轰鸣。
王昊走过去，一脚踩住那只失效的银箱，回头冲江萌挤眼睛：“看，哥给你踩住了坏人的玩具。”
江萌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笑出了眼泪。
赵宇还在低头记账：“本次行动支出F级晶核0.15，回收可修复部件估值0.4，外加全场异能保全……这波稳赢。”
李建军收了力场，弯腰捡起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枸杞都凉了。”
苏如烟走到甄尧学身边，看着他手中仍泛微光的碎片：“它还在响。”
甄尧学低头。
碎片表面的符文并未消失，反而在缓慢流转，像是在接收某种信号。
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耳边响起一段极轻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
“编号007，确认激活。指令待命。”
他抬头看向操场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穿灰风衣的人，帽檐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