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刃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刺破了现场所有人心中的绝望。
“韩清……可能没有死。”
“他会不会被那个抹除了两名皇境强者的存在……带走了？”
这个结论，荒诞，恐怖，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逻辑。
它让重伤的林远猛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也让那十几位从苍穹学院赶来的王者，脸上的悲愤凝固，转为深深的骇然与不解。
是啊。
如果那股力量旨在毁灭，为何要留下活口。
如果韩清和敌人同归于尽，那两个皇者的尸体呢。
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被强行“擦除”的、绝对的虚无。
这不像是一场战斗的结局。
更像是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在清理完垃圾后，顺手带走了他感兴趣的“收藏品”。
穆老那双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亮得惊人。
他没有再浪费一秒钟，身影直接出现在那片“虚无”区域的边缘。
那片空间黑得纯粹，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极深渊，散发着让王者都灵魂战栗的大恐怖。
穆老没有踏入。
他闭上眼睛，磅礴的神念化作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触碰着那片区域边缘混乱破碎的法则碎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现场死寂一片，只有风声在呜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穆老的身影，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许久。
穆老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更深沉的凝重与疑惑。
“两个。”
他沙哑开口。
“这里残留着两股被彻底碾碎的皇道本源气息。”
穆老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
“一股阴冷血腥，是‘血色黄昏’的臭虫。”
夜刃闻言，眼中杀机暴涨。
这个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韩清的头上。
“那另一股呢？”一名王者忍不住追问。
“另一股……很陌生。”
穆老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充满了腐朽与凋零的气息，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方势力。”
一个全新的、未知的皇境势力。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那……韩清呢？”
林远颤声问道，这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穆老沉默了。
他再次闭上眼，神念在那片虚无中反复探查，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但说出的话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没有。”
“我找不到……任何属于韩清的气息。”
林远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但穆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和其他人再次愣住。
“那股最后出现的力量太过霸道，它抹去了一切，也包括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线索。”
“但是……”
穆老看向夜刃，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震撼。
“我同样没有找到韩清被抹除的痕迹。”
“那两股皇道本源，是被碾碎，是被彻底清除。而韩清的气息，是凭空消失。”
“就像……”
穆老看着那片虚无，一字一顿地说道。
“夜刃的猜测，是对的。”
“他，可能被带走了。”
这个结论，比“韩清已死”更让人毛骨悚然。
究竟是何等存在，能在一瞬间抹杀两名皇者，然后从容不迫地带走韩清。
是敌是友？
目的是什么？
无尽的未知，化作更深沉的恐惧，笼罩在众人心头。
也就在这时。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风停了。
法则碎片的嗡鸣，静了。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停跳了一拍。
一股无法形容的严寒，毫无征兆的降临。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低温。
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能将思维、情感、乃至存在本身都彻底冻结的绝对零度。
所有人，都骇然地抬起了头。
高天之上。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静静悬浮在那里。
她穿着一身胜雪的白衣。
但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不是她的身姿，也不是她的容颜。
而是她那头……纯粹到不带一丝杂质的银色长发。
银发无风自动。
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让皇者都为之战栗的死寂与冰冷。
“院……院长？”
夜刃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声音干涩，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冰块。
穆老、林远，以及苍穹学院的所有王者，在看到那头银发的瞬间，大脑都陷入了空白。
这是……谁？
这是那个平日里虽然清冷，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慵懒的苍穹之主吗？
这是那个会因为“小家伙”的窘迫而露出浅笑的谢星眠吗？
不。
不是。
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那双本该如同寒星的眸子，也变成了和她发色一样的死寂银色。
那双眼睛里没有光，没有情感，没有生命。
只有一片足以吞噬整个世界的空洞与虚无。
她就那么静静悬浮在那里，却像一座镇压了整个天地的神只冰雕，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她来了。
带着一片死亡的冬天。
穆老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心痛。
一种如同刀绞，如同凌迟般的心痛。
他看着那个银发的女人，看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她身上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之气。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只剩下一具绝美躯壳的行尸走肉。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却又不敢。
那只经历了无数风雨、镇压过无数强敌的手，此刻抖得厉害。
“丫头……”
穆老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疼惜。
“丫头……”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她走去。
“你这是……为何……”
“为何啊……”
银发的谢星眠，没有任何反应。
她甚至没有看穆老一眼。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破碎的战场，扫过重伤的林远，扫过昏迷的安若瑜和阿紫。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那片被“抹除”的绝对虚无之上。
她就那么静静看着。
一秒。
两秒。
十秒。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空洞的银色眼眸中滑落。
然而，那泪珠还未滴落，就在半空中凝结成最纯粹的冰晶，然后“啪”的一声，碎成了漫天冰屑，消散无踪。
仿佛连悲伤，都不被允许存在。
她终于动了。
缓缓转过头，看向穆老。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穆叔。”
她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