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接下来的几天,萧荆的世界,彻底清净了。
再也没有不长眼的村民敢在她家门口探头探脑,那些充满了贪婪与窥探的目光,也全都消失不见。她那间小小的土屋,仿佛成了一座孤岛,被整个杏花村彻底地、敬而远之地,隔离开来。
萧荆对此,安之若素。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检查一遍屋外的陷阱,然后,便一头扎进后山,直到临近中午才回来。
后山,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她布下的那个大型绳套陷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又成功地捕获了一只野兔和一只肥硕的竹鼠。
食物,暂时不缺了。
但是,一个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工分。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农村,工分就等于口粮,等于一个人生存的根本。没有工分,到了年底,就分不到一粒粮食。
萧荆很清楚,她不可能永远靠山吃山。她需要融入这个时代的规则,至少是表面上的融入。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能摆在明面上的,获取工分的渠道。
而她唯一的技能,就是——狩猎。
思来想去,萧荆将目光,投向了村里一个特殊的人物。
——老猎户,孙大爷。
孙大爷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猎人。他年轻时,曾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手,靠着一手打猎的绝活,养活了一家老小。如今虽然年事已高,不再轻易进山,但在村里的威望,却仅次于村长萧长根。
更重要的是,记忆中,孙大爷为人正直,和他那为国牺牲的父亲,有过命的交情。
这天中午,萧荆在后山,运气极好地捕获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带回家处理。
而是拎着那只还在扑腾的野鸡,第一次主动地走进了村子。
她要去见的,正是孙大爷。
当萧荆那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村里的大路上时,所有看到她的村民,都像见了鬼一样,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萧荆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村西头,孙大爷家的院门口。
孙大爷正在院子里,吧嗒着旱烟,编着一个捕鱼用的竹篓。他的孙子,一个虎头虎脑的七八岁小男孩,正在一旁玩泥巴。
看到萧荆,小男孩吓得“哇”的一声,躲到了孙大爷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她。
孙大爷抬起头,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落在了萧荆的身上,以及她手里那只鲜活的野鸡上。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
“有事?”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沉稳。
“孙大爷。”萧荆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感情,但却带着一丝刻意放出的、属于晚辈的姿态,“我爹以前常说,您是咱们村最好的猎人。我想……跟您请教请教,这山里的门道。”
她说着,将手里那只野鸡,往前递了递。
“这是我今天运气好,碰上的。就当是……给您的束修。”
这个年代,拜师学艺,是要给师傅束修的。萧荆的这个做法,既合情,又合理。
孙大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没有去看那只野鸡,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女。
眼前的萧荆,瘦弱,单薄,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他只在山里最顶级的捕食者身上,才见过的眼神——冷静,专注,充满了对猎物的掌控力。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接那只鸡,而是指了指鸡的翅膀。
“这鸡,你是怎么抓到的?”
萧荆平静地回答:“它从草丛里飞出来的时候,我用石头,砸中了它的翅膀。”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孙大爷那布满皱纹的眼角,猛地一跳!
飞起来的野鸡!
用石头砸中!
这需要何等精准的眼力和瞬间的爆发力?这丫头,是在跟他这个老猎户,开玩笑吗?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接过那只野鸡,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果然,在野鸡的右边翅膀根部,他摸到了一处清晰的、骨头断裂的痕迹。伤口很小,但很致命,正是这一击,让这只野鸡,失去了飞行的能力。
孙大爷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再次看向萧荆,那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普通的晚辈,而是像一个老道的猎手,在审视一个……天赋异禀的、同类。
他终于明白,这丫头,哪里是来请教的。
她分明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这个村里唯一的“权威”,展示她自己的实力!
她需要的,不是他的技术。
而是他的……认可。
孙大爷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将那只野鸡,重新递还给了萧荆。
“这鸡,你拿回去。你爹是英雄,你这孩子也不差。”
他顿了顿,掐灭了烟锅,沉声道:
“以后再有猎物,就拿到我这里来。我托人,帮你一起上交到大队里,换成工分。”
“就对外说……是我带你进的山。”
一句话,便为萧荆所有的“收获”,找到了一个最名正言顺的出口。
也为她,打开了在这个村子里,生存下去的第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