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空间的感知。
林枫的意识仿佛漂浮在万物起源之前的“无”之中,又像是沉沦于宇宙终结之后的“寂”之内。
唯有那一点微弱的、源自混沌祖炁的不朽意境,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地维系着他“存在”的本质。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古。
那点混沌祖炁微微跳动了一下。
如同在绝对零度中投入了一粒火星,如同在死寂沙漠中滴下了一滴甘泉。
一种全新的“感知”,开始从那团混沌原色的光团中苏醒。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不是神念,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直接的……“认知”。
他“看”到了构成这片崩溃虚空的、最基本规则线条的断裂与哀鸣;他“听”到了那些逸散能量中蕴含的、属于星痕、幽冥、蚀灵的残破信息在无声嘶吼;他甚至能“触摸”到那遥远星空之外,观察者总部因天罚中断而传来的、冰冷程序化的疑惑波动。
他,就是这片混沌,这片混沌,亦是他。
混沌之核并未消失,而是与那丝祖炁彻底融合,化为了他新的“心脏”,以一种玄奥莫测的频率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悄然吸收、梳理着周围虚空中的一切“无序”,将其转化为最原始的混沌能量,滋养着他新生的躯壳与灵魂。
他缓缓“睁开”了内在之眼。
那团混沌原色的光团开始向内收缩,塑形。
没有骨骼生长的脆响,没有血肉蠕动的黏腻,有的只是规则的编织,概念的凝聚。
最终,光芒散去。
林枫的身影重新显现。
外貌与之前并无二致,依旧是一袭青衣,黑发披散。
但若有大能者在此,定会骇然发现,他的身体不再是由简单的物质构成,而是由无数细密到极致的、不断生灭的混沌符文交织而成!
皮肤之下,仿佛有星河流转,有宇宙生灭的虚影一闪而逝。
他的眼眸,彻底化为了纯粹的混沌之色,深邃、古老、包容万物,又漠视一切。
左眼的雷霆,右眼的冰封,并未消失,而是作为一种“现象”,内蕴于这混沌之中,随时可以显化。
他轻轻抬起手,指尖一缕混沌之气流转。
前方,一块巨大的、蕴含着蚀灵腐蚀性能量的空间碎片正缓缓飘过。
林枫心念微动,并未施展任何法诀,也未调动能量攻击。
那缕混沌之气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缠绕上那块空间碎片。
下一刻,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坚不可摧、足以让武王头疼的空间碎片,在混沌之气的缠绕下,竟如同遇热的黄油般,开始……软化、变形!
其中的腐蚀性能量被轻易地剥离、分解,还原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然后被混沌之气吸收。
而碎片本身的结构,则在林枫意志的引导下,被重新编织、塑造!
短短数息之间,那块充满危险的空间碎片,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悬浮在林枫掌心的、短小而精致的……匕首。
这匕首通体呈现暗灰色,没有任何耀眼的光芒,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锋锐”概念!
它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锋利,而是仿佛能直接切割规则,瓦解能量结构!
其材质,竟是完全由被彻底炼化、重塑后的空间碎片基底构成!
混沌造物!
并非简单的能量塑形,而是从根本上改变物质的形态与属性,赋予其全新的“概念”!
林枫看着掌心这柄混沌匕首,混沌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渡过天罚,融合祖炁,他的混沌之道,已然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不再仅仅是吞噬与熔炼,更具备了……创造与定义的权柄!
他心念再动,那柄匕首又化作一缕混沌之气,回归体内。
他感受着自身的状态。
修为境界,依旧停留在武王初期,并未因这次涅盘而暴涨。
但他对力量的掌控,对法则的理解,对自身“道”的认知,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质变!
他的战力,绝不能用简单的境界来衡量。
“观察者……天罚……”
林枫望向那片依旧混乱,却在他眼中已然呈现出清晰规则脉络的虚空,眼神冰冷。
通过吞噬星痕和硬抗天罚,他获得了更多关于这个宇宙真实面貌的碎片信息。
所谓的“文明试炼”,本质上是一场残酷的“筛选”与“收割”。
观察者记录文明进程,清理者抹除“不合格”或“潜在威胁”,而幽冥,则是宇宙暗面滋生的、试图侵蚀一切秩序的“癌细胞”。
它们三者之间,并非铁板一块,存在着复杂的制衡与冲突。
而地球,人类文明,不过是这浩瀚棋盘上,一颗刚刚被注意到、即将面临清洗的……棋子。
不,或许连棋子都算不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林枫,这个原本应该被清理的“变量”,不仅挣脱了棋子的命运,还反过来吞噬了“棋手”(观察者星痕),甚至硬撼了“规则”(天罚)!
他已经成了这盘棋上,一个全新的、无法预测的……弈棋者!
“是时候回去了。”林枫轻语。
地球,还有他的亲人、朋友,以及那些尚在懵懂中挣扎的同族,需要他。
而且,他感觉到,灵魂深处那枚【幽冥追踪印记】,在经历了混沌涅盘、尤其是吞噬了那缕幽冥本源魔气后,其结构与自己的联系,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或许,无需再去寂灭星渊,他很快就能找到彻底解决它的方法。
他抬手,对着前方混乱的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剧烈的空间波动。
前方的虚空,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抚平的褶皱画布,那些狂暴的空间乱流、能量余烬,瞬间平息、归位。
一道稳定、幽深的通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通道的尽头,隐隐传来熟悉的水波声与……一丝微弱的、属于地球的清新灵气。
他甚至不需要撕裂空间,而是直接……修正了此地的空间规则,为自己开辟了一条归途。
一步踏出,身影没入通道。
在他离开后,那片被强行“修正”的虚空缓缓恢复了之前的混乱,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有那深邃的混沌通道,在缓缓闭合前,仿佛有一只漠然的、由法则构成的巨大眼睛虚影,在通道另一端的地球外太空,一闪而逝,带着冰冷的审视,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新的风暴,已然在他归乡的路上,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