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夜访鬼域，魂针索魂
风吼驿的喧嚣被厚重的皮帘隔绝在外，简陋的客房内只剩下油灯摇曳的火苗和窗外永无止息的风雪呜咽。顾九渊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双眸微阖，看似在调息，实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体内那方寸之间的“交流”中。
（沈清辞视角）
魂光如豆，却稳定地燃烧在顾九渊识海的中央。经过短暂的休憩和能量反哺，沈清辞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许多，意念更加清晰、凝聚。失去肉身的束缚感依然存在，但那种无所依附的恐慌已逐渐被一种新的“定位感”取代——她是这具强大躯壳的“导航员”、“医师”、乃至“武器锻造师”。
（能量循环稳定，暗伤已基本抚平。星骸之力与《星枢秘典》的融合度约有三成，虽未圆满，但已能初步调用其“寂灭”与“坚固”的特性。）她如同最严谨的账房，清点着“家底”。（我的魂力恢复约五成，可支撑一次中等强度的“魂针”刺探或短时间精细能量引导。）
（足够。）顾九渊的意念简洁而肯定。（巴特尔部落不远，午夜出发，拂晓前可至。你负责警戒和探查，若有异常，魂针试探，我来动手。）
（明白。）沈清辞意念沉凝，开始调整状态，将感知的“触角”更加精细地向外延伸。她不再满足于被动的信息接收，而是主动去“扫描”周围环境的能量场。驿站的木质结构、土石的厚重、空气中弥漫的微弱生灵气息……甚至远处马厩里牲口躁动的情绪波动，都如同水墨画般在她“心”中缓缓晕开。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仿佛整个世界都化为了由能量和情绪构成的图谱。她尝试着分辨哪些能量是“无害”的自然存在，哪些带着“恶意”或“异常”。这种能力，在她生前是绝不可能拥有的。
（顾九渊视角）
识海中那团魂光如同最精密的司南，为他指引着内在的能量航向，也为他照亮着外界的潜在风险。有她在，他可以将绝大部分心神用于力量的磨砺和战术的推演。
他意念微动，一缕极其细微、色泽暗沉、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能量自丹田升起，缠绕上指尖。这是初步融合后的星骸寂灭之力，充满了死亡与终结的气息。他小心控制着，不让其外泄分毫，只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破坏力。
（寂灭之力，用于袭杀、破防，无往不利。但消耗颇大，且易引人注意。）他评估着。（清辞，若遇强敌，我以寂灭之力主攻，你能否以生机之力模拟出北狄巫术或毒功的能量波动，混淆视听？）
（可以尝试。）沈清辞的意念传来，带着思索。（星骸之力中的死寂，稍加改动，模拟阴寒巫毒并不难。但需要你对能量外放的控制极其精准，我需要在你出手的瞬间进行同步引导。）
（好，届时你我意念同步。）顾九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要的，不仅是杀人，更是要制造迷雾，让敌人摸不清他的底细。
子夜时分，风雪更疾。顾九渊如同融入暗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风吼驿。他没有走官道，而是凭借脑中地图和沈清辞通过能量感知辅助校正的方向，径直插入了茫茫雪原。
踏雪无痕。融合后的内力让他身轻如燕，在及膝深的积雪上只留下极浅的痕迹，很快便被新雪覆盖。寒风对他而言不再是阻碍，反而成了掩盖行踪的帮手。
（双魂协同）
夜色下的雪原并非死寂。沈清辞的感知中，远处有雪狼群狩猎的能量波动，天空有夜枭盘旋的生命光辉，甚至一些深埋雪下的植物根系，也散发着微弱的生机。
（左前方三里，有微弱能量结界波动，似人工布置，很隐蔽。）沈清辞的意念突然预警。
顾九渊立刻放缓脚步，身形低伏。（能判断是什么吗？）
（能量属性阴冷，带有警戒意味，像是某种巫术陷阱。）沈清辞的感知细细扫描着。（结构并不复杂，核心节点在……那块半埋的兽骨下方三寸。绕过，还是破除？）
（绕开。）顾九渊当机立断。（打草惊蛇殊为不智。）
他改变方向，如同狸猫般从陷阱能量场的边缘滑过。有沈清辞这个“人形雷达”在，这种隐蔽的警戒手段形同虚设。
一路有惊无险，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片焦黑破败的营地轮廓，出现在风雪迷蒙的地平线上。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混合着焦糊、血腥和淡淡腐臭的气味。
巴特尔部落到了。
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凄惨。原本数十顶毡房如今大多化为灰烬，只剩下焦黑的木架和扭曲的金属。未被烧毁的几顶也破烂不堪，被积雪半掩。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散落着一些来不及收拾的杂物，甚至可以看到冻结在冰面上的深褐色血迹。几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牲畜残骸胡乱丢弃着，更添几分阴森。
果然是一片“狼灾”过后的惨状。但落在顾九渊和沈清辞眼中，却处处透着蹊跷。
（血迹喷洒痕迹不对。）沈清辞的意念带着专业的冷静。（若是狼群袭击，血迹多为撕扯伤，喷射状。这里部分血迹呈泼溅状，更像是利刃砍杀所致。而且，尸体处理得太“干净”了，狼群可不会把吃剩的骨头堆得这么整齐。）
（有埋伏。）顾九渊的意念冰冷。（三点钟方向，那堆焦木后面；九点钟方向，破毡房阴影里；还有……营地边缘那个看似废弃的哨塔上。气息收敛得很好，都是好手。）
（不止。）沈清辞的感知更加细微。（地下……雪层下半米左右，有微弱的生命气息，两个，心跳很慢，像是在冬眠，但带着杀气。是擅长潜伏的杀手。）
（五个明哨，两个暗桩。）顾九渊瞬间判断出局势。（看来灭口之后，他们还留了人守株待兔，等着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或者……像我这样‘回来看看’的。）
（要动手吗？）沈清辞的意念跃跃欲试，魂光微微闪烁。她急需实战来验证新获得的能力。
（不急。）顾九渊如同磐石般潜伏在雪丘之后，眼神锐利如鹰。（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或许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他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甚至调动了一丝星骸的“死寂”特性，让自己仿佛彻底融入了环境，变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冰雪。
时间一点点流逝，风雪依旧。埋伏者显然极有耐心，没有丝毫动静。
直到天色大亮，风雪稍歇，一队约莫十人的北狄骑兵，簇拥着一辆覆盖厚毡的马车，从狼居胥方向疾驰而来，停在了营地边缘。
为首的一名百夫长跳下马，对着空荡荡的营地喊道：“里面的兄弟，出来吧！左谷蠡王麾下，巡边查案！”
焦木堆和破毡房后，以及哨塔上，立刻闪出五名穿着普通皮袄、却眼神精悍的武士，快步迎了上去，单膝跪地：“参见大人！”
地下潜伏的两人依旧没有动静。
百夫长扫了一眼营地的惨状，皱了皱眉：“怎么样？这几天可有什么异常？有没有生面孔靠近？”
一名像是头目的武士回道：“回大人，没有任何异常。这鬼地方连只兔子都不来，除了风雪就是死人骨头。”
百夫长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嗯，看来消息封锁得不错。你们再守三天，若再无动静，便可撤回王庭复命。殿下对此次‘狼灾’甚是‘关切’，尔等功劳不小。”
“谢大人！”几名武士面露喜色。
百夫长又压低了声音：“记住，巴特尔部落上下，皆死于狼群。若有任何人问起，尤其是右贤王那边的人，一律如此回答，明白吗？”
“明白！大人放心！”
（右贤王？）顾九渊心中一动。（看来北狄王庭内部，左谷蠡王和右贤王果然不和。这灭口行动，似乎还牵扯到派系斗争？）
（那个马车里……有很微弱的能量反应，似毒非毒，似药非药，很古怪。）沈清辞的意念传来，带着警惕。（而且，赶车的那个人……气息有点熟悉，虽然很淡，但有点像……乌木那一脉的死气？）
顾九渊眼神一凛！（难道是乌木派来检查现场，或者销毁可能遗留证据的？）
就在这时，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一个穿着厚厚皮袍、看不清面容的人探出头，对百夫长说了几句什么。百夫长立刻点头哈腰，指挥两名士兵从马车上抬下一个小木箱，走向营地中央那片血迹最密集的区域。
（箱子里是强效化尸粉！）沈清辞的意念瞬间判断出那刺鼻气味的来源。（他们想彻底毁掉所有痕迹！）
（不能让他们得逞！）顾九渊杀机顿起！这些血迹和现场，或许还隐藏着指认凶手的线索！
（动手！）沈清辞的意念与他高度同步。（我先用魂针干扰那两个地下的！明处的交给你！马车里的那个，要留活口！）
刹那间——
顾九渊身形如同鬼魅般从雪丘后暴起！速度之快，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龙阙剑并未出鞘，只是并指如剑，指尖缠绕着凝练到极致的星骸寂灭之力，直取离他最近的那个武士头目后心！
与此同时，沈清辞凝聚魂力，两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扰乱心神力量的“魂针”，如同穿越空间般，瞬间刺入雪层下那两名潜伏杀手的眉心识海！
“呃！”
“啊！”
两声短促的闷哼几乎同时从地下传来！那两名擅长潜伏的杀手只觉得脑袋如同被钢针狠狠刺入，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意识陷入短暂的混沌！
而地面上，那武士头目甚至没来得及反应，顾九渊的指剑已至！寂灭之力无声无息地透体而入，瞬间摧毁了他的心脉！他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软软倒地，气息全无！
“敌袭！！”
剩下的四名明哨武士这才反应过来，惊骇之下纷纷拔刀！
但顾九渊的动作更快！他身形如风，在四人之间穿梭，指掌拳脚皆蕴含恐怖巨力，每一次出手都必有一人筋断骨折，倒地毙命！融合后的力量让他对付这些普通好手，如同虎入羊群！
他脚步轻点，身形便如鬼魅般掠出，拳出如龙，腿扫如鞭，空气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低沉的爆鸣。四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他那快到极致、重到极致的攻势所笼罩。一个照面，一人胸口塌陷，鲜血狂喷；再一转身，另一人喉骨碎裂，眼神涣散；第三人刚欲拔刀，手腕已被生生折断，刀未出鞘，人已倒地；最后一人惊恐后退，却被顾九渊一掌拍在天灵，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短短数息之间，四名好手尽数伏尸，鲜血染红地面，而顾九渊却连衣角都未染尘。他站在血泊之中，气息平稳，眼神冷冽如霜，仿佛刚才那一连串杀招不过是拂袖之举。融合后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如江河决堤，令他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此刻的他，已不再是昔日那个隐忍不发的顾九渊，而是一头觉醒的凶兽，一尊降临人间的杀神！
风，吹过巷口，卷起地上的落叶与血腥，仿佛也在为这压倒性的力量而战栗。
“拦住他！”百夫长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后退一边嘶吼着命令士兵上前。
而那辆马车，则猛地调转方向，车夫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试图逃离！
（想跑？）顾九渊眼神一冷，脚尖挑起地上一柄弯刀，灌足内力，猛地掷向马车车轮！
“咔嚓！”弯刀精准地斩断车轴！马车顿时失去平衡，轰然侧翻！
车帘掀开，那个穿皮袍的人狼狈地爬了出来，脸上带着惊怒，赫然是那日跟随乌木大师的随从之一！
顾九渊身形一闪，已如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瞬间扣住了他的咽喉！
“乌木在哪？左谷蠡王有何阴谋？说！”顾九渊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那随从吓得面无人色，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眼中充满了恐惧。
而此刻，沈清辞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急促：（小心！那个百夫长要放信号箭！）
顾九渊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一股阴寒掌风后发先至，直接将那名刚刚掏出信号箭的百夫长连人带箭冻成了一具冰雕！
现场，瞬间死寂。只剩下风雪声，和那名被扼住喉咙的随从粗重的喘息。
巴特尔部落的“鬼域”中，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然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