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王连珠炮似的疑问，孙哥心里自然没有答案。
他自己也是今天头一遭撞上这种超自然的灾难，至于体系内存在专门应对小组，这倒可以理解，但普通人也能拥有那种玄乎其玄的能力？
他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他并未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只是压低声音道：“专心任务。谭长官人就在后方，又不会跑，等回去了，你自己找机会多跟他沟通沟通不就知道了？”
三人在这边又检查完一家服装店，依旧一无所获地退出来，然而，街对面却空荡荡的，不见另一组人的身影。
孙哥心头一紧，立刻打了个警戒的手势，三人迅速缩回服装店内，借助门框和橱窗的遮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对面那家生鲜超市的入口如同沉默的巨口，始终没有队友的身影从中出现。
三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就连刚才还满眼憧憬的小王，此刻也面色沉凝，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孙哥死死盯着街对面，过了许久，他终于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我过去看看情况。你们俩待在这里，绝对不要动。”
他的目光扫过两位队员，“如果我五分钟内没有回来，你们立刻找机会，悄悄撤回体育场。”
较为年长的老干员直视着孙哥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这是命令。”孙哥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不再犹豫，孙哥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蹿出了服装店。
他利用街道上倾倒的护栏和地面裂缝作为掩体，动作迅捷而谨慎，快速向街对面摸去。
街道并不宽，他几个起伏便成功抵达对面，背靠在外墙边，微微喘息着。
他此刻正位于另一组人最后进入的那家小型生鲜超市门口。
超市的玻璃门碎了一地，里面光线昏暗，货架上一些包装完好的蔬果，在昏暗光线下竟反常地透出一种近乎妖艳的新鲜透亮感，与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
孙哥猫着腰，如同幽灵般摸到门口倒塌的货架旁。
他随手从散落的货物中捡起一个罐头，弯下腰，背紧紧靠着冰冷的货架侧面，手臂一扬，将罐头朝着超市内部深处用力扔了进去。
罐头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落地的声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孙哥默默等待着，全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捕捉着超市内最细微的声响。
然而，足足过了十几秒，整个超市内部依旧死寂一片——既没有队友警觉的询问或脚步声，也没有任何未知怪物被惊动而发出的异响。
只有那个被他抛出的罐头，孤零零地躺在远处的地面上，反射着一点微光。
孙哥死死盯着那罐头，心脏一点点沉入谷底，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理智在疯狂地敲响警钟：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队友们无声无息地消失，试探毫无回应，这足以确认此地为极度危险的区域。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标记此处，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撤离，带着小王和另一名队员安全返回体育馆。
这是最符合逻辑、最能保全剩余人员的选择。
可情感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干脆利落地转身。
里面的三人，不仅仅是同事，更是朝夕相处的伙伴，是能互相托付后背的兄弟。
那个在体育馆里还嬉皮笑脸说着“捞功劳”的小李就在里面，那小子跟小王同一期进来，活泼开朗，他甚至比自家孩子也大不了几岁……就因为都是新人，分组时才特意将他们分开，指望着老队员能多照应一下……
他猛地回过头，视线穿过空旷的街道，远远望见对面服装店门口，小王和另一名老队员正死死盯着这边，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焦急。
孙哥咬了咬牙，腮边肌肉绷紧，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再犹豫，朝着街对面打了个手势，然后不等对面回应，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片吞噬了他队友的、昏暗而寂静的生鲜超市。
至少……至少要亲眼确认一下。
万一，他们还活着呢？
万一，他们还有救呢？
超市内部空间不大，是那种在居民小区楼下常见、仅服务于周边的类型。
货架排列紧凑，中间留出的过道狭窄而逼仄。
孙哥尽量贴着最外侧的墙壁和货架边缘移动，让自己的后背有所依托，同时目光如鹰隼般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阴影角落。
死寂。
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
除了他自己极力压抑的呼吸和心跳，以及脚底偶尔踩到碎屑发出的轻微声响，整个空间再没有任何声音。
这份过度的安静，成了最沉重的压力，挤压着他的神经。
他很快移动到了肉铺区。
原本摆放整齐的冷鲜柜台东倒西歪，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干涸发黑的污渍残留。
他的目光扫过操作台，落在了那块厚重的木质砧板和旁边散落的刀具上。
他敏捷地翻过倒塌的货柜，来到砧板前，迅速在一堆无用的杂物中翻找，最终，手指握住了一把沉手的切片菜刀。
这一路上的死寂给了他巨大的压力，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此刻，手里紧紧握住这把冰冷而坚实的菜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金属的触感，终究是勉强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他调整了一下握刀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那股躁动的不安，他继续弓着身子，朝着超市更深处的区域，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随着孙哥逐渐深入超市腹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隐约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并且这股味道还在逐渐加深。
这很不寻常。
孙哥有很严重的鼻炎，这是多年老毛病了。
在日常生活中，他经常闻不出什么味道。
同事递来的烟，他只能分辨出呛；
老婆偶尔兴致来了喷的香水，在他闻来也只是一团模糊的、略带刺激的空气……
但此刻，这股香甜味却如此清晰、如此浓郁，
浓郁到……让他喉头翻滚，胃部一阵不适，竟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呕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