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镜中那道极细的玉簪裂痕,指甲掐进掌心。
三日未眠的倦意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可系统的低鸣比更漏还清晰——【“心渊”共鸣未断,目标识海仍有波动】。
春桃还在偏院躺着,喉间那口血痰堵得她只能靠参汤吊着气。
林修远给的“醒魂露”虽解了她的急症,可那药引子是他独门调配的,少一味都得要人命。
我攥紧袖中银梭,裂成两半的梭身硌得掌心生疼——那日在他梦境里撕开的裂隙,得再往深里捅。
“小姐。”小荷掀帘进来时,发尾沾着夜露。
她捧着个檀木匣,匣中躺着十二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针身泛着幽蓝,是前日我用“心渊”能力淬炼过的。
我指了指案上摊开的《棠雪图》摹本:“用这些针,蘸我的血,绣在这画芯最里层。”
小荷的指尖顿了顿。
她是暗记绣娘出身,自然知道“血绣”的讲究——需得取施术者的心头血,每一针都要顺着经脉走。
她抬头看我,烛火在她眼底晃:“会疼。”
“疼就对了。”我扯开腕间的缠丝帕,取银针刺破食指。
鲜血刚冒头,小荷就捏住我的手,用绣绷接住血珠。
她的手很稳,像在绣最精细的并蒂莲,针脚密得几乎看不见:“归真观残殿的门槛,是林公子每日辰时三刻必踩的地方。您要把这幅画埋在那里?”
“他的执念是‘同病相怜’,”我盯着血珠渗进绢帛,“我在他梦里说‘你母亲的血不该由我偿’,他便会下意识找证据反驳。这画里的血是我的,他踩过门槛时,系统会触发‘共感织域’,让他再听一遍那句话。”
小荷最后一针收得极轻,绢帛上的红梅被血晕染开,倒像要活过来。
她将画小心折成拇指大小,塞进个铜匣:“奴婢这就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转身对守在廊下的玄影道:“去前院,跟张管事说,就说我得了‘醒魂露’的完整药方,不日就能救春桃。”
玄影的玄色披风翻起一角,像片被风卷走的鸦羽。
他走后,我倚在门框上数更漏——一更,二更,三更梆子刚响,归真观方向就传来声闷吼:“不可能!药明明在我手里!她怎么会有?”
那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犬,带着破音的颤抖。
我摸出袖中另一枚银针,针尖抵在眉心。
系统提示音骤然拔高:【“心渊”共鸣增强,是否启动“共感织域”?】
“进。”
意识坠入黑暗的刹那,我闻到了熟悉的霉味——是林修远的识海。
这次梦境与往不同,沈府的飞檐翘角全颠倒着悬在头顶,青石板路浮在空中,丫鬟们倒着走,裙裾像被风吹反的荷叶。
林修远被铁锁链吊在荷花池底,水面在他头顶晃,映出他扭曲的脸:“你们都高高在上!只有我看得见她的痛苦!”
“你母亲咽气时,手里攥着半块碎玉,对吗?”我站在倒悬的游廊上,声音像浸了冰,“她求你好好活着,可你把她的血债,全缝进了我的命里。”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锁链在池底砸起浑浊的水花:“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明白!”
“那你告诉我,”我踩着虚空往下走,每一步都踏碎一片倒影,“为何你救不了母亲,却要逼我替她死?”
他突然安静了。
池底的水泡咕嘟咕嘟往上冒,我看见他眼底闪过那夜柴房的画面——小修远蹲在草堆里,怀里抱着具盖着草席的尸体,雨水顺着草席缝隙渗进去,在他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成年的他突然出现在画面里,手里攥着块石头,蹲在荷花池边。
灯笼的光落在水面,照见水下一张苍白的脸——是原主沈清棠,她的裙角被石头坠着,正缓缓沉下去。
“不……那不是我……”林修远的锁链剧烈晃动,“是我梦见的……是我梦见有人这么对她……”
“可梦是从心里长出来的。”我站到他面前,指尖抵住他眉心,“你不是想救我,你是想让我陪你一起沉下去。”
识海突然掀起狂潮。
我看见他身后的锁链“咔”地断了一根,池底的淤泥翻涌着,露出半截生锈的银梭——和我袖中那枚裂成两半的,一模一样。
“叮——目标识海壁垒削弱30%。”系统提示音在识海里炸响。
我猛地睁眼,密室的烛火被穿堂风刮得东倒西歪。
掌心的双针震得发麻,针尾的血线还在微微跳动。
玄影掀帘的动作带翻了烛台,火星溅在青砖上:“林修远冲出归真观废墟了!往城西老药铺跑,看样子是去取什么东西!”
我抓起案上的披风,指尖掠过镜沿时顿住——镜中我的倒影,比我慢了半拍才抬起手。
月光从窗纸漏进来,照见那道玉簪裂痕又深了些,像条细蛇,正缓缓爬向簪头的缠枝莲。
“他动摇了。”我把银梭塞进袖中,“现在最怕失去控制——解药一定藏在他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玄影的刀已经出鞘,刀锋映着我泛青的脸:“那地方……”
“不是林府正堂。”我打断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他藏东西的地方,从来不在明处。”
镜中倒影突然扯动嘴角,那抹冷笑像根细针,扎进我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