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的手指还在崔宇星的衣角上。
她没动，呼吸很浅，像是睡着了。可她的脸绷得很紧，眉头一直没松开。崔宇星看着她，掌心还贴着冰面。寒气顺着胳膊往上走，他没有收回手。
小冰靠在祭坛边缘，右手缠着布条。血从布条里渗出来，颜色变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抬头看向祭坛中央的符文圈。那里有一道凹槽，形状像两片交叠的叶子。
“她说的是真的。”小冰开口，声音有点哑，“我感觉得到。这地方……在等血。”
崔宇星没应声。他盯着那道凹槽，手指轻轻摩挲掌心残留的冰晶碎屑。那些粉末已经发灰，快要化掉了。他知道林晚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系统在他体内震动了一下，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就是轻轻一颤，像心跳漏了一拍。
“必须两个人。”小冰继续说，“一个来自初代共鸣者血脉，一个来自他的恋人。只有他们的血同时进入核心，祭坛才会停止吸收能量。”
她顿了顿，看了眼昏迷的林晚秋。
“但她现在撑不起来。”
崔宇星终于抬头。他的眼神很静，没有波动。他知道该做什么。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祭坛前。脚踩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祭坛上的红光闪了一下，节奏变了，不再平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小冰看着他，忽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臂。
“等等。”她说。
崔宇星停下。
“周砚之的事，我没告诉你。”小冰的声音低下去，“他早就来了。比我们早很多。他在最后一次循环里，把自己的灵魂绑进了祭坛底层。他说……如果有一天关闭机制能启动，需要第三个支点。”
崔宇星转头看她。
“什么支点？”
“轮回者的血。”小冰松开手，抬起自己的手腕。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她用另一只手解开，露出下面的伤口。血还在流，滴下来，在冰面上凝成小小的红点。
“他留下的印记在我身上。我能唤醒他。”
她说完，往前走了一步，把手臂伸向符文圈上方。血珠落下，砸进凹槽左侧。
那一瞬间，空气震了一下。
金色的纹路从凹槽里爬出来，沿着地面蔓延。一道光影缓缓浮现，站在血迹正上方。身形模糊，穿着旧式礼服，腰间挂着骨铃。左脸戴着半透明面具。
是周砚之。
他的影像不稳定，时断时续。但他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别浪费时间。”
崔宇星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第一次用冰爆术的时候。”周砚之说，“系统回响的频率，和百年前那个人一样。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影像闪烁。
“我不是来帮忙的。我是钥匙。我的血只能打开门，关上门的人必须是你和她。”
崔宇星点头。
“我知道。”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点寒光。皮肤裂开，血珠浮出来。他没有犹豫，让血滴向符文圈右侧。
两滴血接触的刹那，整个祭坛猛地一震。
红光剧烈跳动，像是被惊醒。符文圈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金纹与红光交错，形成一圈复杂的环状图案。地面出现裂缝，朝四周延伸。冰阶下方传来低鸣，像是有东西在挣扎。
周砚之的影像变得清晰了一瞬。
“记住，”他说，“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你们的血会连通记忆回廊。你会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但别被拉进去。你要守住自己。”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碎成光点，消散在空中。
血还在流。崔宇星没有擦，任由它往下滴。他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脚下升起，顺着腿往上走。不是魔力，也不是寒冷，是一种更原始的东西——情绪。愤怒、悲伤、绝望，还有爱。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压得他胸口发闷。
林晚秋突然动了一下。
她躺在地上，手指蜷缩，嘴唇微微张开。
“冷……”她喃喃地说。
崔宇星立刻回头。她的脸色更白了，但眉心那点蓝光还在亮。祭坛感应到了她的存在，红光朝她方向偏移了一点。
他走过去，蹲下，把她扶起来一点。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体温很低。
“听得到吗？”他问。
林晚秋没睁眼，但嘴唇动了。
“我记得……那天雪很大。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耳钉。你说要带走我，可最后你选择了系统。”
她的声音很轻，像梦话。
崔宇星的手抖了一下。
这些话他不该听到。这不是现在的她，是过去的她。那个被抹去记忆之前的女人。
“对不起。”他说。
林晚秋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祭坛的震动更强了。红光变成紫红色，忽明忽暗。符文圈中央升起一道光柱，直通上方的裂缝。光柱里有影子闪过，很快，看不清脸。
小冰靠着祭坛坐了下来。她把伤口按住，喘了口气。
“他们快醒了。”她说。
话刚说完，上方的空间裂开一道口子。
黑雾涌出。
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穿着暗红长袍，鹰鼻薄唇，左手是机械义肢。他站在空中，低头看着三人。
是祝武江。
但他不是一个人。
第二道裂口打开。
又走出一个。高大，雷系魔纹缠绕右臂，眼神倨傲。杨壹平。
第三道。
第四道。
第五道。
越来越多的人影踏出裂缝。他们都长得不一样，穿着不同，气息也不同。有的年轻，有的年老。但他们都有同一个特征——眼睛是冰蓝色的，和崔宇星一样。
他们落在地上，围成一圈，将三人包围。
最前面的那个开口了。
声音低沉，带着笑。
“你终于来了，容器。”
他向前走了一步。
脸上开始变化。皮肤褪去，显露出虚幻的轮廓。身形变淡，化作一团黑雾中的人影。只剩下一双眼睛，冰冷，熟悉。
刘祖林。
崔宇星把林晚秋轻轻放平。她还在昏迷，但手指勾住了他的袖子，没松开。
他站起来，转身面对那些人影。
小冰也撑着站了起来。她的腿在抖，但她没倒。
“你还记得规则吗？”刘祖林说，“每一次重启，都需要牺牲一个共鸣者。这一次，你以为你能改写结局？”
崔宇星没回答。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还在滴血。血落在冰面上，没有凝固，反而渗进去，像被吸收了一样。
祭坛的光柱变得更亮了。符文圈旋转的速度达到了极限。裂缝中的哀鸣声越来越大，几乎盖过所有声音。
他知道仪式还在进行。
他也知道，只要他还站着，血还在流，这个过程就不会停。
刘祖林抬起手，机械义肢发出嗡鸣。
其他人影同时上前一步。
空气变得沉重。
崔宇星握紧拳头，血从指缝流下。
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林晚秋和小冰前面。
刘祖林笑了。
“你保护不了她们。”
崔宇星看着他，说出第一句话。
“我不是来保护她们的。”
他抬起沾血的手，指向祭坛中央。
“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光柱猛然炸开一道强光。
地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