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的手指还贴在石台背面，那行刻字的凹痕里有些许粉末残留。他轻轻一吹，灰白的碎屑飘散开，在岩壁晶光的映照下泛出微弱的蓝。
“别碰这地方。”他说。
林晚秋立刻后退半步，手从晶石上收回。她刚才正想把那块完整的源晶放进怀里，听见这话便停住了动作。
周砚之蹲在洞口边缘，骨铃已经拿在手里。他没摇，只是用指尖拨了拨铃舌，听着它轻撞内壁的声音。“这字是谁留的？”
“不知道。”崔宇星靠着石台慢慢站起来，膝盖还在发软，但他撑住了，“但‘容器’这个词……不是随便能用的。”
小雷龙趴在石台另一侧，耳朵贴着岩石，尾巴轻轻拍地。它似乎也在听什么。
林晚秋扶了把肩上的玉杖，“你是说，这里不是矿洞？”
“是矿洞。”崔宇星摇头，“可它不只是矿洞。”
他说完，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丝极细的寒气。那冰丝像蛛线般缓缓飘起，触向空中某一点。刚伸出去三寸，整条冰丝突然震颤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
“有东西挡着。”他低声说。
周砚之抬头看去，什么也没看见。但他知道，崔宇星不会错。他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翻开一页，对照着岩壁上那些残缺的符号开始记录。
小雷龙这时站了起来，走到洞口那根断裂的石柱前，用脑袋蹭了蹭其中一块凸起的石头。
咔。
一声轻响。
石头亮了。
一道淡青色的光纹从石柱底部蔓延而出，顺着地面延伸进矿洞深处。光路所过之处，沙粒微微上浮，又缓缓落下，仿佛空气里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正在打开。
“通了？”林晚秋问。
“不是通。”周砚之盯着光纹走向，“是认出来了。这是血脉锁，只有特定血统才能激活路径。”
小雷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沿着光路往前走。
崔宇星抬脚要跟，林晚秋一把按住他胳膊。“你还不能走太远。”
“我能走。”他说，“而且必须走。”
他的耳钉忽然动了一下，很轻微，像是被风吹动的金属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系统在回应某种波动。
三人一龙顺着光路前行，越往里，岩壁上的源晶越多。它们嵌在石缝中，大小不一，颜色也不全相同。有的发蓝，有的带紫，还有的透着暗金。
地面依旧铺着细沙，踩上去无声无息。
走了约莫二十步，前方出现一个岔道。左边通道塌陷严重，碎石堵死了去路。右边则向下倾斜，入口处立着两根残破的石柱，中间悬着一块椭圆的晶体，像门一样挡在那里。
小雷龙停下脚步。
崔宇星伸手拦住身后两人。
那块晶体表面开始浮现纹路，一圈圈扩散，像是水波。几秒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是从空气中传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他们脑子里。
“谁引你来？”
没人回答。
声音又来了：“谁允你入？”
小雷龙往前一步，张嘴发出一声短鸣。那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尖利，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像是敲击金属。
晶体上的纹路变了。
原本闭合的环形裂开一道缝，刚好够一人通过。
崔宇星看着小雷龙，“它能对话？”
“不是语言。”周砚之记录下晶体上的新图案，“是频率。它在用身体里的能量回应守卫机制。”
林晚秋皱眉，“可它只是幼崽，怎么会……”
“也许它本来就是这里的守卫。”崔宇星迈步穿过缝隙。
里面是个更大的洞窟，顶部高不见顶，四周岩壁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插着一根源晶柱。它们没有发光，但能感觉到能量在流动。
正中央有个圆形平台，上面堆满了结晶簇，像冰花一样层层叠叠生长着。最顶端那根最大的晶柱通体湛蓝，内部有光流转，比之前那块还要纯净。
小雷龙跑过去，围着平台转了一圈，然后抬头看向他们。
崔宇星走近几步，刚想伸手探查，手臂却被林晚秋拉住。
“等等。”她说，“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平台下方传来震动。
一道影子从角落跃出。
那是一条雷龙。
体型不大，比小雷龙稍长一些，全身覆盖着银灰色鳞片，背脊上有断续的电光游走。它落地时没有声音，四爪轻点沙地，尾巴横在身前，挡住通往平台的路。
但它没有攻击。
崔宇星盯着它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警惕的审视。
“它在确认我们。”他说。
林晚秋慢慢蹲下，把手掌贴在地上。她指尖泛起一层极淡的光，顺着沙面扩散出去。那是结界师常用的安抚手法，模拟巢穴周围的能量场。
雷龙幼崽耳朵动了动，目光转向她。
周砚之这时取出骨铃，轻轻一晃。铃声不高，却带着一种特殊的频率，像是远处雷鸣的回响。
幼崽低头，鼻孔喷出一股白气。
然后它让开了。
崔宇星走上前，靠近那堆结晶簇。他伸出手指，试图掰下一小块。
指尖刚触到晶体，一道电弧猛地窜出，直击他手腕。
他迅速缩手，冰盾瞬间成型，挡下了大部分电流。但掌心还是麻了一下。
“不能直接取。”他说。
小雷龙这时跳上平台，站在晶簇前。它张开嘴，一道细长的雷光喷射而出，精准打在其中一根冰刺上。
冰刺没化。
反而在雷击中迅速重组，表面剥落杂质，凝成一捧闪着蓝光的粉末，轻轻浮在空中。
崔宇星愣住。
林晚秋脱口而出：“这是……提纯？”
周砚之翻动书页的手停了下来，“雷属性转化冰系残留，再剥离杂质……这种能力，不该出现在幼体身上。”
崔宇星伸出手，那捧粉末缓缓落入他掌心。
触感温润，不像普通源晶那样冰冷刺骨。反而有种暖流顺着皮肤渗进来，让他发僵的关节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耳钉又烫了一下。
系统终于有了反应。
【检测到高纯度源晶，可恢复生命力】
他呼吸一滞。
林晚秋立刻察觉，“怎么样？”
“能用。”他说，“而且纯度足够。”
“那你快吸收。”她急道。
“不行。”崔宇星摇头，“一次太多，身体受不了。”
他分出一半粉末，递给林晚秋，“你拿着。万一外面有人追来，你能布一层临时结界。”
她接过，小心收进腰袋。
崔宇星将剩下的一半缓缓吸入体内。过程很慢，每一缕能量进入经脉，都能感觉到魔力回路在修复。断裂的地方重新连接，枯竭的节点开始复苏。
他的脸色一点点恢复。
眼中的白光退去，露出原本的淡蓝色。
小雷龙趴在他脚边，脑袋靠着他小腿。那只守护的雷龙幼崽站在平台另一侧，目光始终没离开他们。
周砚之还在记录符文，忽然发现一件事。
“这些晶柱……”他指着岩壁上的蜂窝孔洞，“排列方式不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什么意思？”林晚秋问。
“像是被挖空后重新填充的。”他说，“有人在这里做过实验。”
崔宇星闭着眼，感受体内流转的能量，“不是实验。是封印。”
“封什么？”
“不知道。”他睁开眼，“但‘容器已归位’这句话，可能不是指我们找到的地方……而是说，有人已经把东西放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掌心剩下的粉末突然轻轻震动。
不是风。
是里面的能量在共振。
小雷龙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低吼。
那只守护幼崽也绷紧了身体，尾巴高高扬起。
崔宇星低头看去。
掌心的源晶粉末正缓缓升起，形成一个微型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