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之的手指贴在冰壁上,骨铃悬在掌心。他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外面有人在挖。”
崔宇星靠在冰壁边,左臂的布条还在微微颤动。那层符文封印刚稳住蓝霜的蔓延,可寒气依旧顺着经络缓慢爬行。他没动,只将法杖轻轻点地,指尖感受到一丝震动从地下传来。
脚步声不是杂乱的摸索,而是有节奏地敲击着碎石层,像是用工具在一点点凿开通道。三个人,至少三个人,带着武器,正在靠近。
林晚秋睁开眼,手已经搭上了玉杖。她看了崔宇星一眼,又看向周砚之:“我们不能等他们进来。”
崔宇星想站起来,可左腿刚一用力,整条手臂就像被针扎过一样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咬住牙,没出声。
“你再动一下,封印就破了。”林晚秋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语气很轻,但不容反驳,“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周砚之慢慢站起身,走到冰洞后侧。这里的岩壁比其他地方更厚,覆盖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表面光滑如镜。他抬起手,把骨铃轻轻贴在冰面上。
铃没响。
但他感觉到一种微弱的回音,像是从极深处传来的呼吸。
“这里有东西。”他说。
崔宇星撑着法杖挪过去,右手指节扣住冰面。他闭上眼,试着调动体内残存的魔力,让冰系波动顺着指尖渗入岩层。就在那一瞬,耳钉突然发烫,像是被人用火燎了一下。
他猛地收回手。
“不对劲。”他低声说,“这冰……不是自然形成的。”
周砚之从腰间取下一个鼓囊囊的符囊,打开后倒出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粉末落在冰面上,立刻泛起一层幽蓝的光,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林晚秋皱眉:“这是什么?”
“回响灰。”周砚之用指尖蘸了一点,抹在冰壁上,“能唤醒沉睡的咒文。”
话音落下,整片冰层忽然亮了起来。一道螺旋状的纹路从中心向外展开,线条扭曲,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在缓缓转动。
崔宇星盯着那些纹路,瞳孔微微收缩。它们和雷纹蛋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你能看懂吗?”林晚秋问。
周砚之没回答。他已经摘下面具一角,露出左脸下半部分的咒纹。那些纹路开始发光,和他的手指同步跳动。他一边念着谁也听不懂的音节,一边用手在空中划出几道轨迹。
冰层发出一声闷响,裂开一道缝隙。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整块冰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推开,轰然剥落,露出后面的黑暗——一条向下的阶梯,深不见底。
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铁锈和陈旧纸张的味道。
“走不走?”周砚之回头问。
崔宇星看着那条路,耳钉还在发热。系统没有提示,也没有警告,但它一直在震,频率越来越快。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能走。”他说。
林晚秋没再说什么。她站起身,把玉杖握紧,跟在崔宇星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周砚之最后检查了一遍骨铃的状态,确认还能用,才转身关掉符囊,走在最后。
阶梯很窄,三人只能排成一列往下走。墙壁是黑色的岩石,表面刻满了符文,有些已经被磨平,有些还清晰可见。崔宇星一边走,一边用法杖轻点墙面,试图感知是否有魔力残留。
什么都没有。
直到他们走了大约三十级台阶,前方出现一间圆形石室。
石室中央空无一物,但四面墙都镶嵌着金属板,上面浮现出流动的星图。星辰排列成环,缓慢旋转,其中一点格外明亮,标记着一个方向——极北冰原。
“和雷纹蛋里的坐标一致。”林晚秋走近一面墙,伸手触碰星图。
她的指尖刚碰到金属板,整幅图像突然放大,聚焦到一处。画面扭曲了几秒,浮现出一段模糊影像:一座巨大的冰棺,半埋在雪地中,棺盖上有裂痕,边缘刻着一圈细密的纹路。
崔宇星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纹路,和他耳钉上的完全一样。
“那是……”林晚秋想说什么,却被周砚之拦住。
“别碰太多。”他说,“这种投影通常带记忆烙印,看多了会伤神。”
崔宇星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那座冰棺,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梦里见过无数次的地方,终于出现在眼前。
“这条路通向那里?”他问。
“目前来看,是的。”周砚之走到另一面墙前,对照星图和符文排列,“而且这不是普通的通道。这些金属板记录的是时空跃迁路径,每一次星象变动,都会重新校准终点。”
“意思是,它会自己调整?”林晚秋问。
“对。”周砚之点头,“我们现在看到的坐标,是刚刚激活时自动生成的。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开启可能要等三个月。”
崔宇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布条上的符文还在发光,压制着蓝霜的扩散。但他知道,撑不了太久。
“我们必须去。”他说。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林晚秋看着他,“极北冰原不是普通区域,那里连空间都不稳定。上次探测队进去,三天后只剩下一具骨架,骨头里全是冰晶。”
“我知道。”崔宇星抬头,“可系统在拉我过去。耳钉从进密道就开始热,这不是巧合。”
周砚之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我也觉得该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碎裂的铜片,上面刻着半个符文。“这是我家族典籍里提到的‘归途之门’。当年教会封锁了所有相关记录,但我记得一句话——‘初代共鸣者,终将回归北方尽头’。”
林晚秋看着两人,又看了看星图。
她没再反对。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声巨响。
碎冰崩裂的声音顺着阶梯一路滚下来,伴随着金属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
“他们进来了!”周砚之迅速转身,贴在入口处听了听,“不止三个,至少六个,带了探测装置。”
“来不及回去了。”林晚秋握紧玉杖,“前面还有路吗?”
崔宇星已经迈步走向石室另一端。那里有一道拱形门框,由透明的冰晶构成,内部光影流转,隐约能看到星河穿行其中。
“门还没开。”他说,“但马上就会。”
周砚之快步跟上:“一旦启动,就不能中途停下。这种级别的时空门,要么成功穿越,要么被撕碎。”
“那就只能赌一次。”崔宇星站到门前,举起法杖。
他将魔力注入地面,引导寒流汇聚于门框底部。冰晶开始共振,光芒由暗转亮,星河流转的速度加快。
林晚秋站到他身边,把手放在法杖末端。她的结界之力顺着杖身流入,稳定了能量波动。
周砚之退后几步,骨铃举过头顶。他闭上眼,低声念出一段古老的启程咒。
门内的光影骤然凝固。
一道竖直的裂痕出现在中央,缓缓张开,露出后面的黑暗——不是虚空,而是一条由星光铺成的道路,通向未知的远方。
“准备好了。”崔宇星说。
林晚秋点头,没有松手。
周砚之收起骨铃,站到他们身后,一只手按在崔宇星肩上。
上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低沉的咒语吟唱。追兵已经进入密道,正快速逼近。
崔宇星向前一步,踏上门前的平台。
冰晶拱门完全开启,星光倾泻而下,照亮三人的身影。
林晚秋迈出第二步。
周砚之紧随其后,踏上平台的瞬间,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阶梯尽头,黑影浮现,手持咒刃的人正冲下台阶。
他转回头,抓住崔宇星的衣角。
门内的光突然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