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殿下千秋万载,大秦永固昌盛!”
“唯愿太子福寿安康,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咸阳城中,即便是始皇帝嬴政也不得不承认,在仁政爱民这方面,天下恐怕无人能及那位太子扶苏。
从古至今,自商周以来,直到春秋战国,他还从未见过、也未听闻有谁如此深切地关心过黎民百姓。
右丞相王绾也感慨万分地说道:
“太子殿下仁义之至,圣德昭昭!”
“纵是上古三皇五帝,恐怕也不过如此。”
左丞相隗状在一旁频频点头,附和道:
“正是如此。
若论体恤百姓之心,当今天下无人能及太子殿下。”
“如今若论声望,除了陛下,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廷尉李斯也面露复杂之色,缓缓开口:
“若是在别的国家,太子只需一言,便可令千万百姓甘愿追随,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而旁边的儒学博士淳于越等人,则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说道:
“仁啊!”
“这便是仁政!”
“正是先师所言的‘仁者爱人’,仁者得天下人心!”
“先师所言果然不虚!”
“扶苏殿下真乃儒家仁政之典范,深得仁政爱民之精髓!”
一旁的墨家代表相里季,见儒家众人如此厚颜无耻,当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
“什么儒家仁政?你们当太子殿下读过几本儒家典籍了?”
“即便这是仁政,那也是农家之道,与你们儒家何干?”
“殿下可是正经八百地在农家许子门下学了半年的!”
“再说仁政爱民,又不是你们儒家独有的东西。”
“我墨家也有爱民、兼爱的思想,甚至比你们儒家更为彻底。”
“要是按你们这说法,我也可以说扶苏殿下深得我墨家兼爱之精髓!”
“不过眼下只是农家的兄弟们还没到咸阳,等他们来了,你们还敢说这话,我倒要瞧瞧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而此刻还在路上,正忙着记录果树种植研究要点的陈相、陈辛等农家弟子,并不知道咸阳宫中这一幕。
若真知晓,定会为相里季竖起大拇指,送上一个由衷的“好”字!
至于那些儒学博士嘛……
他们怕是会直接发个邀约——宫外树林,单挑不群殴,谁来谁服!
只要儒生们敢来,陈相、陈辛这些常年在田间地头耕作的农家弟子,定能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农人之力,举鼎如戏”。
不打得他们把昨天的饭都吐出来,就对不起“农家子弟”这四个字。
至于张良、项梁、项羽、魏咎、田儋等六国旧族,则各有反应,有的低声叹息,有的喃喃自语:“至于如此吗?”有的满脸讥讽,有的冷言讥笑。
穿过林木司后,秦王嬴政与太子扶苏一行继续前往农部六司之一的畜牧司,该司专司研究和改良各类家禽牲畜的饲养方法。
“陛下、殿下,请这边看,此处正是畜牧司的所在。”
“依照各类牲畜的特性,我们设立了不同的养殖区域,分别进行管理。”
“比如常见的六畜:牛、马、羊、彘(猪)、狗、鸡,我们都建立了专门的饲养区。”
“每一片区域都配有专门的农家弟子负责照料与观察,每天都会记录它们的成长状况。”
“我们刚经过的那片区域,就是养猪场。”
“黑彘性情暴躁,喜好争斗,食量大,排泄也多,很容易把场地弄得污秽不堪。”
“因此,进入该区域时气味可能会有些难闻,还请陛下与殿下多多包涵。”
许子依旧在前方引路,边走边介绍着。
秦王嬴政与太子扶苏听后,皆点头表示理解。
更何况,养猪场再怎么脏乱,也比不上之前参观的肥料研究组来得刺鼻。
当初面对专门研究各种粪肥的团队,嬴政与扶苏尚能神色如常,如今面对这点异味,自然更不在话下。
再加上许子事先已经提醒过,所以当两人踏入养猪场,闻到粪便气味时,也都神情如常,毫无不适。
甚至,他们还主动靠近栏杆,认真观察圈养的黑彘。
一旁的许子见状,随即开始讲解:“黑彘虽然性情暴烈,但它生长速度比羊要快,体型也更大。”
“但缺点是肉质带有腥臊味,若不加以调料掩盖,口感不佳。”
“目前,我们针对黑彘主要进行两个方向的研究。”
“一是设法让它性情更温顺,便于圈养;”
“二是尝试减轻其肉质的腥臊气味,使其更容易入口。”
“可惜,这两个方向目前还没有取得明显成效。”
扶苏抬头看向许子,开口问道:“那这些黑彘通常为何事发生争斗?这方面可有研究?”
许子点头应道:“有的,我们通过观察发现,黑彘最容易发生争斗的时间有两个。”
“一个是发情期,另一个是进食时。”
“发情期争斗,主要是因为公彘多而母彘少。”
“为了争夺交配权、确立地位,以及在母彘面前展现实力,它们便会相互搏斗。”
“我们也曾尝试在一个圈内放入等量的公母黑彘,希望能减少争斗。”
“原本设想,每只公彘都能配一头母彘,就无需再争,但实际上即便数量平衡,公彘在发情期依旧会互相争斗。”
“而进食时的争斗,则是因为强壮的黑彘想多吃,便会抢夺弱小者的食物,从而引发冲突。”
“对此,我们通常会增加食物的投放量。”
“或者在喂食时用栏栅隔开,让每头彘只能吃自己面前的食物,避免争抢。”
“这样便能有效控制因抢食引发的争斗。”
“除了这两种最常见的情形外,偶尔它们在玩耍时也会突然打斗。”
“不过这种争斗并不严重,更像是游戏般的互动。”
扶苏伸手指向猪场角落,几头体格健壮、安静趴着的彘说道:“那边那几头,是母彘吗?”
“母彘是不是天生性情更温和?”
许子听了,思索片刻,点头答道:“不错,那几头确实是母彘。”
“另外,母猪的确如殿下所说,性格确实要温顺许多,不似公猪那般躁动。”
听罢许子的话,太子扶苏再次凝望着那些因发情而争斗不休的黑猪,神色渐渐沉静下来,似在思索什么。
见此情景,许子也露出了几分期待,静静注视着扶苏。
因为在之前发明耧车、改良曲辕犁之前,扶苏也曾露出这般沉思出神的神情。
而每一次当他回过神来,往往便是新奇妙法诞生之时。
有了前例在先,许子此刻自然对扶苏充满了期待。
毕竟扶苏天资过人,他们眼下束手无策之事,或许在扶苏那里,转念之间便有了答案。
不止许子如此,秦王嬴政,以及随行的农家、墨家弟子,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正在低头思索的太子扶苏。
一时间,众人屏息凝神,不敢言语,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打断了他的思路。
整个养猪场中,除了猪群的嘶吼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过了许久,扶苏才缓缓抬起头,低声吐出两个字:“去势。”
许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去势?”
扶苏点头解释道:“就是阉猪。”
“既然将一公一母配对,依旧无法避免发情时的争斗。”
“那不如直接动手,对公猪施行去势。”
“没了子孙根,看它还能不能继续发情!”
“我想,既然没有了那东西,发情争斗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到时候,公猪的性格应该也会如母猪一般,趋于温顺。”
“而争斗一少,它便能专心吃食,安心长肉,或许还能多长些膘!”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似有一阵凉意自下腹直冲脑门。
毕竟众人皆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
即便是赵高这般已入宫之人,也非阉人之列。
在这个时代,太监一类,本就稀少,且多为刑余之人。
而所谓去势,也往往作为重刑施于罪人身上,鲜少用于牲畜之上。
不过,短暂震惊过后,许子细细琢磨扶苏之言,倒觉得其中大有道理。
黑猪之所以好斗,不外乎发情与争食。
争食之事,他们已有应对之法。
至于发情,则全因那根“根”在作祟。
根既被除,发情自然无从谈起,争斗也可随之减少。
想到这里,许子心中已有决断,转头看向扶苏,问道:“殿下,您觉得该如何施行去势?”
扶苏闻言,略显无奈地说道:“术业有专攻,这类事情,我可不擅长。
你该去请教屠夫,他们是行家里手。”
许子一听,猛地一拍脑门,懊恼自己糊涂了。
扶苏表现得太出色,竟让他一时忘了他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年,更甚至,在潜意识中,将他当作无所不能之人。
回过神来后,许子立刻对身旁负责养猪事务的农家子弟下令:“待会去找几个会阉猪的屠夫过来,给一批黑猪施行去势。”
“之后观察它们是否性情转温,是否仍有发情争斗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