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未来秦国将拥有成千上万亩新增的熟田良地!
意味着秦的实际有效控制疆域,将凭空扩大上千万亩之巨!
换个角度看,这不就等于不动刀兵,却为秦国暗中“扩土”上千万亩,乃至数千万亩吗?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太子扶苏,以及诸多农家、墨家子弟的智慧结晶——正是他们造出了耧车、曲辕犁这些利器,才让开荒变得可行。
哪怕将这份功劳减去一半,乌氏倮所献的这批牲畜,仍相当于为秦国凭空添了数百万到近千万亩的实控土地。
再加上那些羊群带来的羊毛收益,细水长流,也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
最重要的是,当秦国正苦于缺乏耕畜之时,乌氏倮挺身而出,不求回报地献上数十万头牛、羊、驴、马。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义,这份实打实的助力,其功绩之重,比起当年受封为君的白起、张仪、蔡泽等人,也毫不逊色。
单论贡献,乌氏倮确实配得上封君之荣。
更何况,那天幕之上显现的“始皇”,或许也有意借此之举,效仿古人“千金买骨”,以示朝廷对忠贤之士的敬重与厚待。
因此,综合种种考量,那位天幕中的“始皇”才果断决然,赐予乌氏倮极为罕见的“虚君”之位。
始皇话音落下,李斯与殿中一众文武官员皆默然沉思,心中翻涌不已。
另一边,目睹天幕中“始皇帝”竟亲自为另一个“自己”赐下封号的乌氏倮,震惊得几乎站不稳脚跟,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封……封君?”
“真的……封我为君了?”
“天幕上的始皇帝陛下,给那个‘我’封了君爵?”
他原本以为,献上几十万头牛、羊、驴马等牲口,能换来一个高阶爵位就已是莫大恩典。
可谁能想到,换来的竟是君爵之荣!
他先前所求不过是一身显贵爵位,光宗耀祖足矣。
却不曾料到,天幕中的那位帝王,竟给了他一场前所未有的荣耀。
封君啊!那可是只有国之重臣才能享有的殊荣。
秦国近些年来,有几人得此称号?
是曾任相邦的纲成君蔡泽?还是战功赫赫、威震列国的武安君白起?
那都是名动天下、执掌军政的风云人物。
而他自己,不过是个边地牧主,靠贩畜起家的商贾之身,何德何能竟能与这等人并列?
一时间,乌氏倮只觉得头脑发胀,眼前发黑,仿佛置身梦境。
可片刻之后,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压过了所有迟疑与惊愕。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想用牲畜换一份尊贵身份,如今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也要封君!必须封君!一定要封君!
既然天幕中的“我”能做到,为何现实中的我就不能?
几十万头牲畜他拿得出来,百万也不在话下。
只要能换来那一声“君”的称呼,便是倾尽所有牧场又何妨?
但他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
他明白,天幕中的“自己”之所以获此重赏,关键在于——那时的“秦国”正缺牲畜,急需补给。
而他那无偿进献,恰似雪中送炭,自然赢得帝王厚待。
可一旦将来“秦国”从外族手中购得充足牲口,再有人效仿此举,恐怕连高爵都难求,更别提封君之誉。
因此,他清楚得很:自己能否封君,全看此刻是否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唯有趁现在,秦国亟需牲畜之际,以海量牛羊马驴作为贡礼,打动始皇帝之心,方有一线可能登上那至高之位。
错过今日,此生恐再无机会。
当听到秦王宣布赏赐的那一刻,乌氏倮猛然跪伏于地,激动得声音发颤:“臣……叩谢陛下隆恩!”
抬起头时,他满脸通红,眼中泛着泪光,掩不住满心欢喜。
赌对了!
真是赌对了!
数十万头牲畜,不仅换来秦国第九等的高爵,竟还一举博得“君”的尊号!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被人轻视的贩夫走卒,而是堂堂正正的秦国封君!
哪怕立身于公卿之间,他也足以昂首挺胸,位列上宾!
一旁的巴清望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原来封君竟可以这般得来?
若是真能以财富换取这般地位,她虽拿不出几十万头活畜,
却握有等价于数十万乃至百万牲口的资财。
若这些身家真能换来一个“君”的名分,她也绝不会吝惜。
钱财散了还能再聚,一时困顿算得了什么?
可她多年经营的人脉、商路、势力根基,一样未损。
只要身份跃升,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要再多些时日,眼下为换取秦国封君之位而付出的那些家财,终归还能一点一点挣回来。
况且,一旦有了这层封君身份,往后能捞到的好处,恐怕远超今日所失。
若不是此刻尚无资格开口,巴清真想诚恳地问秦王嬴政一句,是否还需要价值百万以上的牛羊驴马这类牲畜资源。
赐乌氏倮封君名号后,嬴政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指尖轻轻叩击案几,似在权衡什么。
感受到君王审视的乌氏倮立刻敛起脸上的喜意,重新垂首肃立,恭恭敬敬地等待下一步旨意。
片刻沉默后,嬴政缓缓开口:“另设治粟内史下属外贸令,由乌氏君出任外贸丞,专管秦国与四方夷族之间的通商事务。”
自去年太子扶苏与农家、墨家弟子研出羊毛织线之法后,嬴政便召集左右丞相及九卿共议此事。
会上决定,在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之下增设一职——外贸令。
此职职责明确:代表秦国向周边戎狄部落收购牛、羊、驴、马等牲畜,以及大量廉价易得的羊毛。
对那些夷人而言,羊毛不过是无用废料,随手可弃。
可对秦国来说,只需稍加整理加工,便能制成胜过麻线、更为保暖的羊毛线。
何谓一本万利?
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从外贸令设立之初,就注定了它将成为九卿辖下最富实权的部门之一——只因它背后牵动的是滚滚财源。
因此,由谁执掌其主副二职,嬴政早已反复思量多时。
如今,见乌氏倮一次献上数十万头牲畜,嬴政忽然觉得,此人或许正是担此重任的最佳人选。
原因有二。
其一,当国家急需之时,乌氏倮主动捐出大批牛羊马驴,解了燃眉之急,功不可没。
其二,此人本就长期往来于秦戎之间,专营牲畜买卖,且早已称雄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换言之,若论和夷人打交道、做交易,普天之下,再难找出比他更老练的人。
行家做事,讲究因才授任。
既然外贸令主责与四夷通商,自然该选一个深谙此道之人来主持实务。
再说,朝中皆知,真正操办具体事务的,往往是副职。
正职则偏重把握方向,向上奏报,横向协调。
如此权衡之下,任命一名亲信大臣为主官,再让乌氏倮担任实干的外贸丞,可谓恰到好处。
听到这番任命,乌氏倮当场怔住,惊喜难抑。
他不曾想到,自己那批无偿进献的牲畜,竟能换来如此分量的回报?
先前所授五大夫爵位与虚衔封君,虽显尊荣,终究是名分上的抬举。
而今这一纸委任,却是实实在在的权柄落到了手中!
虽说只是九卿下属机构的副手,但也得看是哪个机构的副手。
同样是位列九卿,各部之间也有轻重高低之别。
譬如奉常,主管宗庙祭祀。
尽管如今礼崩乐坏,周制衰微,但八百年来的礼制传统早已深入骨髓,中原列国对此仍心存敬畏。
故而在九卿之中,奉常居首。
紧随其后的,便是治粟内史——掌管粮赋仓储、农耕经济,乃国之命脉所在。
治粟内史主管国库,统管全国的粮饷与物资调配。
别的九卿若缺了谁,国家或许还能勉强运转。
可一旦没了治粟内史,朝廷立马就会陷入瘫痪。
正因如此,这职位在九卿之中,稳坐第二把交椅。
紧随其后位列第三的,是少府。
原因不难理解——少府掌管君主私库,还负责料理君主日常起居的各项事务。
相当于君主私人生活的总管,其他大臣若是惹了他,他随时能在君主面前说上几句不利的话。
所以论地位和分量,少府排在第三,无人敢有异议。
接下来第四位,当属郎中令。
此人执掌宫廷守卫,统领下属官吏,主持殿中议政,迎送宾客等要务皆归其管辖。
说得直白些,便是君主身边的亲信武装力量,自然深受信任,权势显赫。
第五位则是廷尉,执掌司法刑狱,审案断狱、拟定或修订律法、拘押贵族宗室,皆在其职权之内。
第六位为卫尉,专司宫门守御,镇守禁地,同样是君主身边不可或缺的护卫体系之一。
第七位是太仆,主管全国车马制度及御用马匹的调度管理。
第八位乃典客,相当于邦交之官,既要处理中原与附属国之间的往来,也负责协调诸侯之间、各族民众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