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林蓁蓁改观，并且心生喜欢的呢？
是初次见面她拿着短剑指着自己的脖子？
还是她为大嫂试药时，那认真笃定的态度？
还是她贼兮兮的偷看他，偷摸他的时候，眼里泛出来可爱？
又或者是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那一夜？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雪梅园里的梅花似乎是一夜之间全都鼓起了花苞。
陆寒舟特意让人在梅树下支了张小桌，温了一壶林蓁蓁喜欢的果酿。
“找我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林蓁蓁裹着斗篷过来，鼻尖冻得微红，看着月色梅影下的陆寒舟，心里嘀咕：这家伙最近怪怪的。
陆寒舟为她斟了一杯温热的果酿，递过去。
月光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眼神比平日柔和许多，带着一丝紧张。
“园里的梅花开了，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就邀你来看看。”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林蓁蓁接过杯子，暖意从掌心蔓延，她抿了一口，甜滋滋的。
“嗯，是挺好看的。”
她随口应着。
两人沉默地赏了会儿梅。
陆寒舟酝酿着情绪，他深吸一口气，清冷的梅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钻入鼻子，那香味蛊惑得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蓁蓁......”
他侧过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她微愣的脸庞，“这些日子......我......”
“小姐！小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个破锣嗓子瞬间打破了月下静谧旖旎的气氛！
六六举着一个编得歪歪扭扭的梅花花环，献宝似的冲到林蓁蓁面前，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注意到旁边陆寒舟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你看！我跟着园子里的金嬷嬷学的！好不好看？我给你戴上！”
六六兴奋的把花环往林蓁蓁头上套。
林蓁蓁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笑着躲闪：“哎呀，都歪了！我自己戴吧！”
陆寒舟：“......”
他所有酝酿好的话语，所有鼓起的勇气，都被这个小丫头冲得七零八落！
他看着林蓁蓁和六六笑闹成一团，仿佛刚才他试图开启的那个重要话题从未存在过。
他很生气！！
很生气很生气！
这个六六，每次都被她搅和！
“捕风！”
陆寒舟轻声呼唤。
捕风像影子一样出现在他身后。
“在！”
“我和夫人有话要说，把六六带出去！越远越好！！”
他几乎是咬着牙的把嘴里的字一个一个的蹦了出来。
“是！”
捕风也不多说话，一把提溜起六六，就飞上了廊檐。
六六被吓得哇哇大叫，没等她叫两声，捕风就带着她飞檐走壁，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蓁蓁看到陆寒舟脸色不太好看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
林蓁蓁后知后觉地问，心里有点莫名其妙。
不就是六六打断了一下吗？至于这副表情？
“我......我觉得......我......”
这笨嘴，怎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倒了一杯果酿，陆寒舟一饮而尽。
陆寒舟再次抬眼，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动了动嘴唇。
“母亲今日又提了子嗣之事......”
“啥？！你哥不是已经生了娃了吗？”林蓁蓁不明白。
“我与你成亲已有半年......母亲自然有她的担忧。”
“然后呢？”
林蓁蓁反问。
“我觉得......我...我喜欢你！！”
陆寒舟总算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林蓁蓁却听得直皱眉。
“所以你要我给你生孩子？！！为了你娘？！”
陆寒舟觉得他好像说错话了，想要解释，却被林蓁蓁给打断了。
“虽然你长得确实不错，你们家的基因也都挺好，但是我林蓁蓁是不可能为了你娘跟你生孩子的！”
“我不是......”
“你不用解释！”
林蓁蓁直接把他的话堵死，“是你信誓旦旦说要给我和离书的？！现在你妈着急抱孙子，你就喜欢我了？！你不觉得你的谎话太假了吗？！”
陆寒舟眼神有些冷，“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嗯......这个吗......”
林蓁蓁觉得应该是有的吧！
毕竟颜值这一块，她看多了确实很心动！
但是生孩子还不至于！
她自己还没享受够生活的美好呢！干嘛要整个小拖油瓶出来！
陆寒舟压下心头的苦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这么为难吗？！”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林蓁蓁的表情，故意用一种平淡中带着试探的语气说，“不过，也没关系！我娘很属意廷尉郑家的明姝小姐，觉得她温婉贤淑，宜室宜家。”
林蓁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郑明姝？
那个在宫宴上帮许茹芸说过话，看着挺端庄的姑娘？
解素珍想让她给陆寒舟做妾？
怎么感觉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哦？”
她端起已经微凉的果酿，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郑小姐啊......是挺好的。你娘眼光不错！你要是也觉得合适，那就......随你呗。”
她说完，甚至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随我......？”
陆寒舟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又冷了一分。
他看着林蓁蓁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看着她刻意避开的目光，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原来......她真的不在乎？
是不在乎他纳妾？还是不在乎......他这个人？
巨大的失望瞬间淹没了他。
他深深地看了林蓁蓁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头莫名一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碎裂。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极其克制的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波澜：“夜凉了，夫人早些歇息吧。”
说完，他转身，挺拔的背影在月色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一步一步，决然地走出了雪梅园。
留下林蓁蓁独自一人站在梅树下，手里捧着冰冷的杯子，心头也莫名其妙的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