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山脉的岩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焦黑色,仿佛被地狱之火灼烧过万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和某种更深沉的、属于腐烂与死亡的腥臭。植被稀疏,仅有的一些植物也扭曲变形,枝干如同干枯的鬼爪,叶片上布满了诡异的磷光斑点。这里的环境比叹息之河对岸更加恶劣,无处不在的深渊能量如同湿冷的雾气,侵蚀着一切生机。
林风扛着隼,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路艰难前行。脚下的黑色碎石松散易滑,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地脉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比沼泽更严重的压制,山脉深处仿佛存在一个巨大的能量黑洞,不仅干扰感知,甚至隐隐抽取着他体内本就恢复不多的地脉能量。他不得不将感知范围压缩到极限,仅能覆盖周身数米,如同一个在黑暗深渊边缘摸索的盲人。
老周提到的“黑山军”和那个“玩影子的”头领,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在这种环境下,一个擅长隐匿和刺杀的c级敌人,无疑是极其致命的。
他按照大致的方向,朝着山脉深处疑似存在矿坑的区域移动。按照常理,人类据点通常会选择靠近水源、地势相对易守难攻的地方。途中,他遭遇了几波盘踞在此的低等异族。一种外壳坚硬、如同放大了数倍的黑色甲虫,它们潜伏在岩缝中,喷吐着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酸液;还有一种能够拟态成岩石的“岩魔”,直到林风靠近到极近的距离才会突然暴起,挥舞着沉重的石拳砸来。
这些战斗规模不大,却异常凶险。林风能量未复,不敢肆意挥霍,更多依靠肉身力量、战斗本能和对地脉之力最基础的运用——增强拳脚威力,或瞬间硬化体表防御。他如同一个最精密的杀戮机器,动作简洁高效,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命中异族的能量核心或关节弱点。黑色的甲虫被蕴含着“崩劲”的拳力震碎内脏,拟态的岩魔被凝聚地脉之力的手刀斩断能量连接。
战斗结束后,他往往气息微乱,需要短暂调息。这些低等异族提供的能量结晶纯度极低,对他恢复的帮助微乎其微。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不断挤压的海绵,体内的力量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流失。
一天后,他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几具尚未完全腐烂的人类尸体。他们穿着简陋的、打着补丁的衣物,身上没有明显的武器,尸体干瘪,像是被抽干了血液和生命力,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表情。伤口多在脖颈或心脏,细小而深,边缘整齐,仿佛被极其锋利的薄刃瞬间切断。
不是异族的手法。林风蹲下身,仔细检查伤口,眼神冰冷。这更像是……人为的。而且出手者速度极快,擅长一击毙命。
是黑山军?
他抬起头,望向山坳深处。那里的山壁上,隐约可见一个被人工开凿过的、黑黢黢的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采矿的工具和锈蚀的轨道。空气中硫磺味和血腥味在这里混合得格外浓烈。
矿坑入口处没有任何守卫,寂静得可怕。但林风的地脉感知,即便被严重压制,也捕捉到了洞口内部传来的、极其微弱但杂乱的生命气息,以及一股若有若无、带着阴冷和血腥的能量波动。
他犹豫了一下。矿坑内部地形复杂,无疑是埋伏的绝佳地点。但他也急需了解这片区域的情况,或许能找到一些补给,或者关于通往昆仑路径的线索。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确认黑山军的威胁程度,以及那个影系头领的具体能力。
将隼安置在山坳外一处极其隐蔽的岩缝中,布下隐匿符阵,林风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矿坑入口。
矿坑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岩壁上零星镶嵌的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苔藓提供照明。通道宽阔,但地面坑洼不平,布满了碎石和废弃的矿车。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尘土味、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越往深处走,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简陋的、用木料和破布搭建的窝棚。里面蜷缩着一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大多是被奴役的矿工。他们看到林风这个生面孔,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迅速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风没有打扰他们,继续深入。地脉感知如同触须,在复杂的坑道中延伸。他听到了前方传来鞭子的抽打声、呵斥声,以及压抑的哭泣和呻吟。
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广场般的矿洞。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一些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晶石镶嵌其中,提供了主要光源。广场中央,堆积着小山般的、泛着暗沉金属光泽的矿石。上百名骨瘦如柴的矿工在几名手持能量鞭、穿着杂乱但臂绑黑布条的觉醒者监视下,麻木地用简陋的工具敲打着岩壁,或将矿石搬上轨道车。
监工们神色倨傲,手中的能量鞭不时甩出,在空中炸响,抽打在动作稍慢的矿工身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引发痛苦的闷哼。
而在广场尽头,一个高出地面数米的岩石平台上,摆放着一张由完整黑色岩石雕琢而成的、粗糙而巨大的座椅。一个身影慵懒地靠在石座上。
那人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甲,脸上戴着一个只露出下巴和嘴唇的黑色金属面具。他整个人仿佛与身下的阴影融为一体,即便在发光晶石的照射下,也显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黑暗中。他手中把玩着两柄不过小臂长短、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暗红色光晕的弧形短刃。
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林风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此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冷、诡谲的气息,以及那毫不掩饰的c级能量波动。比之前遇到的土系壮汉和黑袍感知者更加凝练,更加危险。
这就是黑山军的头领,那个“玩影子的”?
就在这时,一名监工似乎因为一个年老矿工动作太慢而大发雷霆,扬起能量鞭,灌注能量,鞭梢瞬间变得炽亮,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向老矿工的后心!这一鞭若是抽实,足以致命!
老矿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林风动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者死在自己面前。
他没有动用能量,只是捡起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手腕一抖,碎石如同出膛的子弹般激射而出!
“啪!”
一声脆响!碎石精准地撞在能量鞭的鞭梢上,巨大的力量让鞭子轨迹一偏,擦着老矿工的身体抽在地上,留下一条焦黑的痕迹。
“谁?!”那名监工又惊又怒,猛地转头看向林风的方向。
整个矿洞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矿工都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向这个不速之客。高台石座上的黑影,把玩短刃的动作微微一顿,面具下的嘴唇似乎勾起了一抹感兴趣的弧度。
“哪来的野狗,敢在黑山王的地盘撒野!”那名监工怒吼一声,带着另外几人,气势汹汹地朝林风围了过来。他们身上能量波动显现,大多是E级,领头监工是d级初阶。
林风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他不想在这里暴露太多实力,尤其是不想引起那个“黑山王”的全力关注。但事已至此,无法善了。
“路过,讨口水喝。”林风声音平静。
“喝水?老子送你喝血!”领头监工狞笑,手中能量鞭再次扬起,化作数道鞭影,如同毒蛇般罩向林风!另外几人也同时出手,火球、风刃、地刺从不同方向攻来!
林风眼神一凝,脚下步伐变幻,地游身法展开,在狭窄的空间内如同鬼魅般穿梭。他避开大部分攻击,对于无法完全闪避的,则用覆盖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手臂或身体硬扛。
“嘭!”他一拳轰散一枚火球,火星四溅。
“锵!”手刀劈碎一道风刃,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面对缠绕而来的能量鞭,他不再闪避,而是探手直接抓向鞭身!
领头监工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能量鞭上光芒大盛,试图将林风的手臂绞碎!然而,林风的手掌如同铁钳,土黄色光芒一闪,竟然无视了鞭子上灼热的能量,稳稳抓住了鞭身!
“撒手!”林风冷喝,手臂发力,一股凝练的“崩劲”顺着鞭身传递过去!
领头监工只感觉一股诡异的高频震荡之力顺着手臂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能量运转都被打断,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鞭子!
林风夺过能量鞭,看也不看,反手一抽!
“啪!”
鞭子抽在领头监工的脸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焦黑伤痕,惨叫声响彻矿洞!
其他几名监工吓得魂飞魄散,攻击顿时一滞。
林风扔掉鞭子,目光越过他们,直接望向高台上的黑影。“现在,能讨口水了吗?”
矿洞内一片死寂。所有矿工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瞬间击败数名监工的神秘人。高台上的黑影,缓缓坐直了身体。
“有意思。”一个沙哑、仿佛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在空旷的矿洞中回荡,“身手不错。你的血,一定很美味。”
他话音未落,林风猛地感到一股极致的危机从侧后方袭来!他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向左侧急闪!
“嗤啦!”
他原本站立位置身后的岩壁上,凭空出现了三道深达数寸、切面光滑如镜的爪痕!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在他刚才的位置一闪而逝,融入了旁边的阴影中。
影系能力!果然防不胜防!
林风心脏猛跳,刚才若是反应慢上一丝,恐怕已经被开膛破肚。他全力催动地脉感知,却只能捕捉到一丝极其淡薄、在阴影中快速流动的能量痕迹,根本无法锁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反应很快。”黑山王的声音从矿洞的另一个角落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但在这里,阴影即是我的王国。你……能躲到几时?”
话音落下,林风感到前后左右,同时有数道冰冷的杀意锁定了他!无数道黑色的、如同实质的影子触手,从地面的阴影、岩壁的缝隙、甚至矿工们的影子里猛地窜出,如同无数条毒蛇,从四面八方缠绕、刺向林风!
这些影子触手并非虚幻,它们带着切割金属的锋锐和冰寒刺骨的能量侵蚀!
林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能量未复,感知被压制,面对一个隐匿在阴影中、手段诡异的同级别对手,以及这几乎无处不在的攻击!
他眼中厉色一闪,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就算暴露全部实力,也必须先撑过这一关!
他双足猛地顿地,体内那枚一直缓慢旋转、汲取着微弱大地精气的地脉种子,第一次在这片被严重污染和压制的山脉中,被他强行催动到了极致!
“地脉……起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