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看着自己曾经守护的生灵,变成一个又一个毫无理智,只会相互厮杀的怪物。
温柔的翠萍鸟妈妈一脚踩碎了自己的蛋。
玄羽蛇龟将静水湖的灵兽通通毒死,静水湖变成了血湖。
紫金雷豹幼崽咬断的起父母的脖子,吞噬他们的血肉。
而他靠着强悍的修为,水玉麒麟天生拥有的七窍玲珑心,勉强抵抗戾气的入侵,保持神志。
……
沧溟拼了命的想要阻止,可当刀刃对向那些存活下来的怪物时,又有哪一个不是他一手救下的呢!
哐当一声,刀刃落地,沧溟跪坐在神山上,清澈的泪,一滴一滴落在血色的草地。
“神女!你为何要弃我们!”
“三千界生灵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舍小苍生而救大苍生,这就是你的道吗!”
血肉的撕扯声,树木崩倒,山崩地裂,掉落的头颅,残肢断臂。
神山之上遍地都是。
沧溟麻木的坐在山顶,神色淡漠,这一幕他看了百年。
无数次的奋起反抗,换来的都是徒劳无功。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
而是这份邪性并不会因死亡而消失,而是融入到血脉中传承至下一代。
代代相传,永不熄灭。
直到有一天,沧溟也开始变得嗜血疯狂。
他利用七窍玲珑心的纯粹,吞噬了整座巫神山八成的戾气。
淡蓝色的长发开始变得黝黑,鳞片也成了黑色。
神山上的邪兽,畏惧他身上的气息,不敢再轻举妄动。
邪兽畏强,但也慕强。
他们开始信奉沧溟,以他为尊,没有理智,却会不自主的向他臣服。
直到第二神纪开始,金色的神劫劈落在巫神山上,打碎了结界。
至此,世间再无守护神兽沧溟。
只有,邪神沧溟。
无喜,无乐,无情,更无爱。
……
新神降世,万界来观。
所有人都以为,新任巫山神女即将降世。
却不曾想,会是第一神纪遗存的罪孽,邪神。
六大域,三千界惶恐,纷纷提议绞杀邪神,灭邪兽。
可后来他们发现,杀不完,也根本没用。
邪兽暴虐,不知疼痛,只知血腥与杀戮。
而邪神沧溟,更是能直接吸收世间所有的戾气,化为己用。
不死不灭。
其幻境造梦之术,更是在一夜之间,让人惊、恐、忧惧、死在梦中。
众神,佛,仙,都没有办法杀死他,唯有镇压!
新任魔神烬弦,自始至终都记恨元初天道私自收留修罗魔王族之人,却又找不出证据。
便借此机会,提议将整座巫神山封印到元初界,用世界本源来压制邪神,压制戾气。
六大域中,三千界内,无人想与魔神作对。
恰逢此时,元初天道割裂了水之本源,陷入沉睡。
一众仙、神、佛联手,将整座巫神山从永恒神域割裂,压入元初界,以世界本源进行镇压。
元初界五行平衡打破,孕育灵气的速度极度减缓。
元初界内异灾频发,生灵涂炭,无数修士陨落,也没有办法孕育绝顶的天骄。
飞升通道关闭,至此沦落到三千界末端。
巫神山成了永夜界隙,水之本源成了黑水沉渊。
……
苏念一皱着眉头,闷哼了两声,桃花眼中蓄着淡淡的水雾。
这是沧溟的记忆。
她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刚起身,腰间一紧,又狠狠倒回了榻上。
熟悉的冷梅香从身后传来。
顾星澜忽然从身后勾住她的腰,抱了个满怀,腰身微微弯着,抱得有些紧,脑袋也跟着埋进了她的颈窝。
发丝扰的她白皙的脖颈有些痒,仰了仰头,闷哼了一声。
苏念一眉头微蹙着,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阿澜的睡姿越来越差了,缠人的紧,现在的翻个身都难。
下次,还是在浮生殿里多放张床吧。
她转了个身,轻抚着她的背后,眸中划过丝丝心疼。
其实吧,她理解阿澜为什么这么黏人。
小时候吃了这么多苦,肯定是怕一个人的。
算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多迁就一下她吧。
谁让我是师姐呢!
苏念一平日并不睡觉,都以修炼打坐代替。
偶有两次入眠,都是顾星澜带着的。
本只是躺在床上聊聊天,聊着聊着顾星澜就在她榻上睡着了。
而苏念一本人,躺着无聊,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
那日,七人醒来后,聚着吃了个早饭,便回各自的宗门准备前往三千界天才大比。
回宗的路上,苏念一随便找了个由头,打了个岔路去永夜界隙。
刚踏入永夜界隙不久,苏念一就看到坐在王座上的沧溟。
白衣少女没有说话,只站在那里,清冷的的嗓音却传入了沧溟的耳中。
(沧溟,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恢复了肉身。)
沧溟在王座上伸了个懒腰,像是刚睡醒一般,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
“哟,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来了。”
少女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怎么…难道不是你托梦要我来的吗?)
沧溟挑了挑眉,看得出来苏念一怕是遭了什么反噬。
“一年不见,你怎么成哑巴了?”
苏念一没回答,手心一翻,拖着一个蓝色的光团子,仔细一瞧,像个小麒麟。
沧溟神色一愣,语气里满是焦急,下一秒却瞬移到了苏念一面前。
“他怎么会在你这里!还回来!”
白衣少女身形一闪,瞬移到了永夜界隙外。
(想拿回去可以,但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
沧溟的声音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毫不犹豫攻击起苏念一来。
“你毁我神格,你觉得我们之间能聊什么?”
那攻击看着凶猛,实则漏洞百出,苏念一几个瞬移躲开。
紧接着干脆瞬移到他面前,目光灼灼的对上沧溟的竖瞳,像是一面明镜,映出世间所有的真相。
(如果没有你的纵容,我毁不掉你的神格。)
沧溟话语一顿,神色中多了几分慌乱,扭过头去没再看苏念一的眼睛。
她怎么会知道?
他干脆转过身去,自顾自说着。
“你…什么意思。”
苏念一坐到山崖边,看着不远处的天堑,这道巨大的鸿沟深不见底,将永夜间隙割裂开了。
(字面上的意思,你…本身也没有想过要伤害元初界吧。)
不然…也不会在元初界这么久,一人未伤,却只会做一个盗窃他人情感的小偷。
沧溟并不是不会伤人,而是吞噬的戾气太多,其中夹杂的甜,才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而那蓝色光团的小麒麟,是情丝中最后的一丝善。
沧溟被人看穿了心思,不会承认,只能无能狂怒道。
“笑话!我是邪神,不是菩萨!”
苏念一没管他说了些什么,拍了拍身侧的草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白玉酒葫芦。
(沧溟,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