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结束了，老鼠们。”
赵启明的声音，鬼魂似的从监控室所有能发声的设备里钻出来，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宣判味儿。雪花屏上，那张模糊的脸就在嘲笑他们的穷途末路。
“妈的，这boSS的出场方式还挺有排面。”陆寻啐了一口，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里就跟针扎一样。
叶晚哪用他提醒，早就知道情况糟到了什么地步。
外面，重型作战靴踏过碎石的声音，整齐的要命，就像死神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而在数据层面，无数闻着血腥味扑来的红色数据流，已经把勒忒中心这个信息孤岛围了个水泄不通，精神上的尖啸感觉能把人耳膜给干碎。
天罗地网，真的天罗地网。
“我有个计划。”陆寻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点玩笑，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一个不太成熟的小建议。”
叶晚一下回头看他，就见他拖着那身破烂，走到已经烧焦的主服务器跟前，手指在焦黑的控制台上划拉着。
“这里是陈默的老巢，他把自己跟能源核心绑在了一起，虽然炸了，但残留的能量还像个休眠火山。”陆寻的声音又快又急，“我可以利用这点，再结合我脑子里这颗种子的底层协议，强行造一个超高频的数据脉冲。简单说，就是一场只针对电子设备跟数据链接的风暴。”
“代价呢？”叶晚的直觉告诉她，这计划绝对没听起来那么简单。
“代价就是，我得留在这儿当风暴眼。”陆寻咧嘴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脉冲会暂时瘫痪外面那些铁罐头和数据猎犬，给你们创造一个几分钟的窗口。但这也等于在我脑门上装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超级探照灯，告诉赵启明我在这儿。”
“我不同意！”叶晚直接喊了出来，“这不就是送死吗？要走一起走！！！”
“走？往哪儿走？”陆寻声音一下炸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叶晚你清醒一点！我才是他的目标，是那把该死的钥匙！只要我还跟你在一起，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我们还有证据……”
“证据需要有人把它带出去！”陆寻基本是用吼的，他一把抓住叶晚的手腕，把一个从陈默终端上抢救下来的指甲盖大小的加密密钥，死死塞进她的手心。
“你听着！你得活着！你得用记者的身份，把这些东西把织网行动还有我脑子里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全都公之于众！这是我们唯一能赢的方法！”
他的手滚烫，力气大的吓人，捏的叶晚手腕生疼。
“放手！”叶晚挣扎着，眼眶一下就红了，“陆寻你个混蛋！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就凭我不想白死！”
陆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近乎粗暴的将她猛的一把推开。
他没再看她，转身把手按在了那台烧焦的主服务器上，另一只手，狠狠插进了自己便携终端的强制连接口。
“走！”
“快走！！！”
叶晚含着泪，满眼都是愤怒跟不甘，就这么看着陆寻的身体被瞬间涌起的幽蓝色数据流整个包住。
一股没法形容的能量，以他为中心，轰的炸开！
没有声音，没有火光。
但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外面，特种部队的战术目镜瞬间一片雪花，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刺耳的杂音。数据层面那些咆哮的猎犬哀嚎着化作最原始的数据碎片。
一场席卷一切的数据风暴。
叶晚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推的连连后退，她知道，这是陆寻用自己的命，给她劈开的唯一生路。
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终于转身，冲向陆寻之前指出的另一条通往地下的排污管道。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在钻进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忍不住回头。
只看到陆寻那个决绝的背影，孤独的站在数据风暴中心，像一尊要被海啸吞了的雕像。
......
风暴中心。
陆寻感觉自己意识被撕成了无数碎片，又被硬是黏到一起。他已经油尽灯枯，单膝跪了下去，全靠一口气吊着。
风暴正在减弱。
他能看到，那些瘫痪的特种部队士兵正在重新启动装备。他能感觉到，那些被撕碎的数据猎犬正在重组。
无数道杀意，从现实跟虚拟两个层面，再次把他死死锁定。
他朝着叶晚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张总是挂着不正经笑容的脸上，闪过一丝释然。
挺好。
总算做了件人事。
黑暗，潮水一样把他彻底吞了。
......
城市的某个角落，阴暗潮湿的后巷。
叶晚从一场满是数据风暴跟决绝背影的噩梦中惊醒，剧烈的喘息着。
她还活着。
手心里的那枚加密密钥，冰的像块铁。
她走出小巷，街对面超大的光幕上，她跟陆寻的通缉令还在那循环播放，晃得人眼疼。
城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没人知道，就在刚才，有个人用自己的命，给这个城市的真相点了根微不足道的火柴。
叶晚抬起头，眼里再没一点迷茫犹豫，只剩下刻进骨头的恨跟钢铁一样的决心。
“陆寻，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她在心里，一字一句的对自己说。
“赵启明，我们的战争，现在才他妈的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