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第二天夜里敲定。
安全屋的空气里混着一股焊锡跟过期能量饮料的味道，还有陆寻身上的伤药味。很压抑，又带点火药味。
老猫这次算下了血本，送来的装备塞满一个金属箱。最显眼的是一套叠成豆腐块的特制光学迷彩服，旁边摆着能短时间骗过生物识别的信号干扰器，还有一个指尖大小的点对点量子通讯微型耳麦。
陆寻负责技术支持。他把牧羊人给的结构图跟权限漏洞，加上他自己从集团网络偷出来的安保轮换表，全部整合到了一起。一张地下资料库的三维结构图在他面前的光幕上展开，密密麻麻的红线标出防御系统的扫描范围和死角。
“牧羊人给的这个后门，是个一次性的系统维护通道，开放时间只有五分钟。你必须在这五分钟内，通过前三道安检区。”陆寻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平的像条直线。
叶晚负责物理潜入。她正把手枪拆开，用特制消音油一遍遍的擦拭零件，动作熟练到不像话。
“我负责规划路线，提醒你躲开监控跟巡逻。但进去后，多数情况得靠你自己。锁匠那家伙的防御逻辑跟他本人一样，又阴又变态。”陆寻的指尖在光幕上划过，一条幽蓝色的安全路线被标了出来。
“知道了。”叶晚把手枪重新组装好，拉动枪栓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清脆的吓人。
这番准备，就像一场没有彩排的死亡预演。
夜深了。
准备工作告一段落。安全屋里只剩下服务器散热扇单调的嗡鸣。
叶晚靠着墙闭眼养神。陆寻坐在光幕前，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一言不发。
空气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晚。”
陆寻忽然开口，一句话捅破了屋里的死寂。
叶晚睁开眼，看向他。
光幕映着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看着不太真实。
“在那个白色笼子里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梦话，“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被一点一点的抽走分解，像被无数台机器同时读取。那种感觉……你不是在死去，你是在被删除。”
叶晚的心揪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以为我就要那么消失了。可我听见了你的声音。”陆寻转过头，第一次，真正的、毫无闪躲的直视叶晚的眼睛。那双只剩下冰冷跟算计的眼睛里，此刻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你，把我从那个地狱里捞出来。还有，对不起，因为我……林玥才会死。”
愧疚跟感激，还有那段非人折磨留下的脆弱，终于从他话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头习惯独行的孤狼，第一次在人前露出柔软的腹部。
叶晚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痛苦跟挣扎。她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讲“那不怪你”之类的废话。
她只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重重的按在他肩膀上。
“我们是同伴。”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一起把他拉下马，用他的血，去祭奠所有死去的人。包括林玥，也包括我母亲。”
陆寻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点了点头。
肩膀上传来的温度，很实在。
凌晨三点。
行动开始。
叶晚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作战服。她拿起那套光学迷彩服。
衣服的材质冰凉丝滑，真像一层流动的液态金属。她把它穿上，启动开关。
一阵微不可查的电流声后，迷彩服表面泛起水一样的涟漪，接着，她的身影就在空气中慢慢变淡，最后彻底融进安全屋昏暗的背景里，像从没存在过。
陆寻在控制台前，戴上了另一只微型耳麦。
叶晚的生命体征跟装备状态，还有她战术目镜传回的第一视角画面，全部显示在陆寻面前的光幕上。
他看着那个几乎完全透明的轮廓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随即像一滴水融进大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门外夜色里。
安全屋内，陆寻屏住呼吸，整个人的意识仿佛都跟远方的叶晚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