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衡的刻意刁难,陈三炮眉头微蹙,却依旧神色平静。他抬眼看向对方,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不容轻视的笃定:“刘头领,若无工具,这黑纹铁坚硬异常,怕是挖不出来。还请按矿区的规矩,分发铁锹。”
他知道,在这里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但也不能任由对方拿捏。适当的反抗,反而能让人忌惮几分。
刘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陈三炮:“规矩?小子,你怕还没弄明白状况!”他猛地抬脚,将一块碎石踢得粉碎,“在这里,老子的话就是规矩!没工具就自己想办法,用手刨,用牙啃,都跟老子没关系!再敢啰嗦,今晚的馊水都别想喝到!”
王奎和赵四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拉了拉陈三炮的衣袖,示意他别再顶嘴。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里,监工的一句话就能决定矿奴的生死,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陈三炮却没动,只是平静地与刘衡对视。他看得出来,这刘衡是故意针对自己,或许是因为刚才那声平淡的自我介绍,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卑躬屈膝。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矿道尽头传来:“刘衡,欺负几个新来的矿奴,算什么本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与刘衡同款的灰布短褂,却比刘衡整洁得多,眼神锐利如鹰,腰间别着一把磨得发亮的矿镐。此人同样有着尊武境六级的修为,步伐稳健,气息沉凝,正是刘衡的死对头——另一队矿奴的头领龙吟寒。
两队人马向来不和,时常为了争夺好的矿脉区域发生冲突,龙吟寒更是早就看不惯刘衡这副仗势欺人的嘴脸。
“龙吟寒,这是我队里的事,与你何干?”刘衡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语气不善。
龙吟寒冷哼一声,没理会他的怒气,径直走到工具筐旁,从里面抽出三把还算完好的铁锹,扔给陈三炮三人:“拿去用。”铁锹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像是在打刘衡的脸。
“你非要跟我作对?”刘衡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在他看来,龙吟寒此举就是故意让他难堪。
“我只是看不惯你这小人行径罢了。”龙吟寒毫不退让,眼神锐利地迎上刘衡的目光,“都是矿奴,何必把事做这么绝?”
刘衡死死瞪着龙吟寒,又怨毒地扫了一眼陈三炮,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但他也知道,在这里与龙吟寒撕破脸讨不到好,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狠狠“呸”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连程华兄弟都没再管。
程华兄弟见状,也不敢多留,慌忙跟了上去,临走前还畏惧地看了陈三炮一眼。
“多谢。”陈三炮拿起地上的铁锹,对龙吟寒拱手道谢。他能感觉到,此人虽气息冷冽,眼神却并不浑浊,不像是刘衡那般阴狠。
“不必。”龙吟寒摆摆手,目光在陈三炮身上短暂停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好自为之。在这里,光有骨气没用,得活着。”说罢,便带着自己队里的人走向了另一边的矿脉。
陈三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拿着铁锹,选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开始挖掘。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用手抚摸着岩壁,感受着岩石的纹理和硬度,又侧耳倾听,判断着黑纹铁在岩石中的分布。片刻后,他找准一处岩石相对薄弱的缝隙,挥动铁锹挖了下去。
他并未动用灵力,只是凭借着多年来在战场上磨练出的对力量的精准掌控,每一锹都恰到好处地落在最省力的位置,既能凿开坚硬的岩石,又不会浪费多余的力气。加上他对岩层结构的敏锐感知,总能避开那些纯粹的废石区域,专挑有黑纹铁的地方下手。
铁锹与岩石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昏暗的矿洞里回荡。王奎和赵四见状,也连忙学着他的样子挖掘起来,虽然效率远不如陈三炮,却也比之前的绝望要好上太多。
夜幕降临时,陈三炮身旁已经堆起了一小堆黑纹铁矿石,闪烁着暗沉的金属光泽,粗略一看,至少有二十斤,远超十斤的要求。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矿石收进矿篓,然后找了个平整的角落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虽然这里的灵气稀薄且驳杂,但他依旧运转功法,努力吸收着空气中的能量,恢复着白天消耗的体力,同时也在默默巩固着自己的修为。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唯有实力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不远处的阴影里,刘衡正阴沉着脸监视着这边。当看到陈三炮早早停下劳作,甚至还闭目“休息”时,他心中不由得冷笑:“果然是个偷奸耍滑的废物,还以为有多能耐。等着明天交不出矿石,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刻意记了记陈三炮矿篓里矿石的数量,笃定对方肯定凑不够数,满意地转身离开,只等着看好戏。
另一边的龙吟寒也注意到了陈三炮整夜都在“休息”。他站在远处看了片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虽出于义愤借出了工具,也佩服这年轻人面对刘衡时的镇定,但若是此人真如此懈怠,连基本的矿石数量都凑不齐,恐怕不仅自身难保,自己说不定也会被刘衡借机刁难,落得个“识人不明”的把柄。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去检查自己队里矿奴的进度了。
一夜悄然过去。
次日正午将至,矿洞内突然响起刺耳的哨声,“嘟嘟嘟”的声音在幽深的矿道里回荡,这是上交矿石的信号。
所有矿奴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扛着装满矿石的矿篓,朝着矿洞外的交接点汇聚而去。
龙吟寒路过陈三炮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低声提醒道:“小兄弟,哨声响了,该去交矿石了。”他看了一眼陈三炮那看起来并没有增加多少矿石的矿篓,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数量若实在不够,也别用碎石充数。刘衡今天肯定盯着你呢,被他发现,只会更惨。”
在他看来,陈三炮昨夜几乎没干活,矿篓里的矿石最多也就十来斤,勉强够数都悬,更别说达标了。
陈三炮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龙吟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多谢龙头领关心,矿石足够了。”
龙吟寒看着他空空如也的矿篓——昨夜堆在旁边的矿石不知何时已经被收了进去,从外面看确实没多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或许,这年轻人是在硬撑吧。
王奎和赵四也紧张地扛着自己的矿篓跟了上来,两人的矿石加起来才勉强够十斤,脸上满是忐忑。
陈三炮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别担心,先去交了再说。”
众矿奴在各自头领的催促下,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朝着矿洞外的交接点走去。阳光从矿洞入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却驱散不了矿奴们脸上的阴霾。
刘衡站在交接点旁,眼神阴鸷地扫视着过来的矿奴,尤其在看到陈三炮时,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被惩罚的狼狈模样。
陈三炮对此视若无睹,扛着矿篓,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面,神色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