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化险为夷,挫败阴谋
短匕的寒光离路智咽喉不足三寸时,尖锐的破空声刺得耳膜发疼,他甚至能清晰闻到刃上混着腐肉气息的毒气。重伤的左臂像灌了铅般沉重,绷带下的伤口被牵动,剧痛顺着神经爬满全身,视线瞬间模糊了大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里,一道水绿色的身影如惊鸿掠起,裙裾带起的风卷过廊下的灯笼,光影在青石板上晃出细碎的涟漪。“嗡——”长剑出鞘的颤音清亮,精准架住短匕,剑身上的缠丝穗子还在微微颤动,穗尖的银铃叮当作响。“会长莫慌!”柳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奔袭后的急促,却稳得像扎根在廊柱旁的青松,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这是柳儿入文华会的第三个月,平日她总跟在苏墨身边整理典籍,素衣布裙衬得身形纤弱,指尖沾着墨香,谁也没见过她握剑的模样。此刻她裙摆翻飞如蝶,长剑却如灵蛇吐信,剑尖点、挑、刺,招招不离暗杀者的要害,逼得对方连连后退。暗杀者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肩宽几乎抵得上柳儿的两倍,长刀劈砍的力道能震得廊柱簌簌掉灰,却偏偏对柳儿飘忽的身法无可奈何——她用的是江南失传的“越女剑”,步法踏着“穿花绕树”的韵律,剑尖总像长了眼睛般往对方关节缝、肋下软处钻。壮汉气得哇哇怒吼,刀风扫过柳儿的发梢,却连她的裙角都没能沾到。
“哪里来的小丫头,敢坏老子的事!”暗杀者怒吼着踏碎脚下的青砖,长刀横扫如墙,想逼柳儿硬接这记“力劈华山”。柳儿却借着刀风掀起的气流旋身跃起,足尖轻点在对方宽厚的肩膀上,借力向后翻出丈余,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瞬间,她手腕翻转,长剑斜挑,寒光闪过,已在壮汉手臂上划开一道三寸长的血口,鲜血顺着刀鞘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印记。“你的对手是我!”柳儿落地时裙摆扫过地面的草屑,剑尖斜指地面,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寒星,呼吸虽有些急促,脊背却挺得笔直。
路智趁机扶着廊柱缓缓站定,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浸湿了鬓发,左臂的伤口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却死死盯着战局不放。李大人攥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枣木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脚步像狸猫般轻移到暗杀者侧后方,目光紧锁对方的后腰——那是壮汉挥刀时最明显的破绽。周不凡则带着三名武林盟弟子呈扇形包抄,虎头刀半出鞘,刀光在月光下闪着冷芒,堵住了所有退路。“柳儿,攻他下盘!”路智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他常年用重刀,膝弯筋腱僵硬,是死穴!”
柳儿心领神会,左脚尖轻点地面,身形猛地矮下,长剑如毒蛇出洞般下压,剑尖擦着地面激起细碎的火星,直刺暗杀者的膝盖。壮汉果然反应迟缓,慌忙提腿躲避,重心瞬间前倾,后腰的空当彻底暴露。李大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枣木杖如铁棍般横扫而出,带着风声砸在他的后腰上,“嘭”的一声闷响,壮汉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去。周不凡早已蓄势待发,如猛虎般扑上,粗糙的大手死死按住壮汉的后颈,将他的脸按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虎头刀的刀刃贴着他的脖颈,寒气刺骨:“动一下就砍了你的狗头,信不信?”
暗杀者的脸被青石板硌得生疼,口鼻间满是尘土气息,却仍在徒劳挣扎,胸腔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秦相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影卫遍布京城,你们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路智缓了缓气息,缓步走上前,佩剑的剑尖轻轻抵住他的后心——那是心脏的位置,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伤他,又能让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秦相的影卫都随身携带毒囊,一旦被俘便服毒自尽。”路智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威压,“可你刚才挣扎时,左手三次摸向腰间,却始终没碰毒囊的位置——说明你不是核心成员,只是被胁迫的棋子,对吗?”
暗杀者的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力道瞬间弱了下去。柳儿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瓷药罐,放在他眼前的青石板上,罐口的木塞还带着淡淡的草药香:“这是江南‘回春堂’的金疮药,里面加了长白山的野山参,比你替秦相卖命三个月挣的钱都值钱。你手臂上的伤口很深,再不处理,过不了三天就会化脓,到时候就算保住命,这条胳膊也废了。”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柔缓,指尖轻轻拂过药罐上的莲花纹,“我爹以前也是被乱兵胁迫当兵的,当年他奉命去烧一个书院,看到里面的孩子,实在下不去手,就带着几个弟兄归顺了朝廷。现在他在江南种茶,每年春天都会寄新茶来,日子安稳得很。”
暗杀者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那枚莲花纹——和他媳妇绣在儿子襁褓上的纹样一模一样,连花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尘封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临行前儿子抓着他的衣角哭,媳妇塞给他的帕子上,正是这样一朵莲花。“我……我儿子才三岁,刚会喊爹。”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得不成样子,泪水混着尘土从眼角滑落,砸在青石板上,“秦相的人闯进我家,把我妻儿绑在柱子上,刀架在我儿子脖子上,逼我来暗杀路会长。他们说,只要事成,就放了我的家人;要是失败,就……就把他们扔进黄河。”
路智心中一沉,这才明白秦相的狠辣——用家人胁迫,最能拿捏普通人的软肋。他朝周不凡递了个眼神,周不凡虽不情愿,还是稍稍松了些按在壮汉后颈的力道。“你刚才说的‘更大阴谋’,具体是什么?交易的时间、地点,还有参与的人,都一五一十说清楚。”路智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威压,多了几分沉稳,“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不仅能救你的妻儿,还能保你们一家平安。”
“秦相和西域魔教的烈火护法约定,三日后午时在漠北的‘黑风关’交易!”暗杀者喘着粗气,语速快得像倒豆子,生怕说慢了就错过机会,“交易的东西不止《兰亭序》摹本,还有整整三十车火油!魔教要用这些火油烧掉漠北的‘文渊阁分阁’,那里藏着从西域古城里挖出来的两千多枚汉简,是研究西域历史的孤本!秦相则帮他们打通中原的商道,让魔教的毒物能通过江南的药材铺流入民间,赚的钱两人对半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偷听到,秦相要借魔教的手除掉文华会,之后再反过来剿灭魔教,独吞所有利益。”
“内应呢?你说文华会有高层内应,他有什么特征?”路智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佩剑的剑柄——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你见过他本人吗?或者听过他的声音?”
“我没见过他的脸,每次传信都是在深夜的账房外,他从窗户里递纸条,我把情报塞进去。”暗杀者努力回忆着,眉头拧成一团,“但我见过他的手,右手食指有个月牙形的疤——不是新伤,边缘都长好了。那根手指上全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老茧,疤就划在老茧的边缘,看着像是去年冬天整理典籍时,被书页里夹着的刀片划伤的。”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道,“他递纸条时,身上有股淡淡的墨香,是文华会库房里藏的‘松烟墨’的味道,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路智猛地看向李大人,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账房的张叔右手食指确实有疤,但那是小时候砍柴时被斧头劈的,形状是不规则的;而负责核对账目、偶尔替张叔代笔的王主簿,食指上的疤正是标准的月牙形——去年冬天整理前朝密档时,被档案袋里暗藏的刀片划伤,当时还是路智亲自给他敷的药。“苏墨,立刻去账房找王主簿!”路智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抓起桌上的一枚令牌塞进苏墨手里,“就说我有紧急账目要核对,让他立刻来议事堂,一刻都不能耽误!”
苏墨不敢耽搁,抓着令牌就往外跑,脚步声在长廊里越跑越远。他刚消失在拐角,孙富就提着长袍下摆匆匆赶来,脸上还沾着几点墨渍——显然是正在核对账本时接到的急报。他将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递给路智,气息不稳地说:“路公子,漠北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孙掌柜的粮草队在黄沙口被影卫偷袭,粮草车被烧了五辆,好在林风带着突袭小队赶去支援,暂时稳住了局势。但探子说,影卫的人数至少有两百,是我们预估的三倍还多!”
“三日后午时……”路智掐指一算,从京城快马加鞭赶到黑风关,正好需要两日一夜,时间堪堪能赶上。他当机立断,开始部署任务,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周盟主,你挑选二十名身手最好的武林盟弟子,带上足够的干粮和水,随我连夜出发去黑风关,务必阻止交易、追回摹本,绝不能让文渊阁分阁被烧;柳儿,你带五名精锐弟子,跟着这位兄弟去他的老家救人,把他的妻儿接到孙会长的别院保护起来,那里有镖师守卫,安全得很;李大人,你留在总坛主持大局,一方面盯着王主簿的动向,一旦他出现立刻控制住,另一方面联系兵部的赵大人,让漠北的守军在黑风关外围接应我们。”
“路会长,我跟你去黑风关!”柳儿站起身,长剑归鞘的声音清脆利落,她走到路智面前,眼神坚定得不容拒绝,“我的越女剑最擅长偷袭和破解阵法,黑风关地势险要,肯定有魔教的伏兵,我能帮着探查陷阱。而且你重伤未愈,身边需要人照应。”路智看着她,想起刚才她如惊鸿般驰援的身影,又看了看她眼中的执着,最终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许擅自冲锋,一切听我指挥。”柳儿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周不凡性子最急,听完部署转身就往外冲,虎头刀的刀鞘撞在议事堂的门槛上,发出“咚”的闷响,远远传来他洪亮的吆喝声:“兄弟们,抄家伙备马,随我去黑风关砍狗贼!”孙富则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裹,塞进路智手里,包裹里的硬物硌得人手心发沉:“这里面是二十斤压缩的干粮饼、十瓶金疮药,还有二十锭雪花银,以备不时之需。黑风关的风沙大得能吹瞎眼,我让伙计给你们备了牛皮防风镜和防沙面罩,都放在马背上了。”
这时,苏墨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头发都乱了,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攥着一个空荡荡的竹制鸽笼,鸽笼的门还开着。“路公子,王主簿不见了!”他扶着门框大口喘气,声音带着哭腔,“账房里的灯还亮着,笔墨纸砚都摆着,像是刚离开没多久。地上有一根黑色的羽毛,上面刻着的火焰纹,和魔教令牌上的一模一样!”
“他跑了。”路智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太多意外——王主簿在账房多年,肯定察觉到了风声不对,借着苏墨去传信的空隙逃了。他走到被押着的暗杀者面前,目光锐利:“你既然是秦相派来的,肯定知道黑风关的交易点具体在哪吧?有没有什么暗号或者机关?”
“交易点在黑风关西侧的‘断云崖’,那里有个天然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了,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暗杀者连忙说道,眼神里满是急切,“山洞里有三道机关,第一道是绊马索,第二道是落石,第三道是毒箭,只有踩对洞口的青石才能避开。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把机关的位置都指出来,只要你们能说到做到,救我的妻儿。”
路智点了点头,对柳儿吩咐道:“你带着这位兄弟和五名弟子,骑最快的马去他老家救人。路上务必小心,秦相的人可能还在附近盯梢。”他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递给柳儿,“这是文华会的信物,孙会长在各地的别院都认这个,遇到麻烦可以凭玉佩求助。让他详细画出断云崖的地形图,尤其是机关的位置,我们在城门口的吊桥旁等你,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绝不拖延。”柳儿接过玉佩,郑重地点头:“放心吧路会长,我一定把人安全带回来。”说罢,她示意两名弟子解开暗杀者的绳索,带着人匆匆离去。
议事堂里只剩下路智和李大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大人看着账房的方向,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自责:“王主簿跟着我快十年了,当年还是我把他引荐到文华会的,我竟一点都没看出他是秦相的人。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对账目又格外上心,谁能想到……”路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不是你的错,是秦相的手段太隐蔽,用家人胁迫本就防不胜防。我们只要能阻止黑风关的交易,就能断了他和魔教的联系,到时候再慢慢清算内应也不迟。”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城门口的火把燃得正旺,火光将吊桥和城墙都染成了暖红色。柳儿带着暗杀者准时返回,她的水绿色裙摆上沾了些尘土,却依旧精神抖擞,手里拿着一张用炭笔画的地形图,线条虽然潦草,却标注得十分清晰。“他的妻儿已经救出来了,我让弟子先送他们去孙会长的江南别院,那里有专人看管。”柳儿将地形图递给路智,“这是断云崖的布局,机关位置都用红炭标出来了。”暗杀者“噗通”一声跪在路智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渗出血来:“路会长,我欠你的命,这就还给你——山洞里的机关我都记熟了,保证带你们安全进去。”
路智上前扶起他,力道沉稳:“你不是欠我的命,是欠你自己的良心,欠你妻儿一个安稳的家。”他将地形图折好塞进怀里,“等这件事结束,你就带着家人去江南,孙会长会给你安排一份安稳的活计,再也不用过刀头舔血的日子。”说罢,他翻身上马,动作虽有些迟缓,却依旧挺拔。佩剑在火把的光下闪着寒芒,他勒住缰绳,高声喊道:“兄弟们,出发!去黑风关,保住文渊阁,追回摹本!”
二十多匹战马齐声嘶鸣,马蹄声踏碎了夜色的宁静,朝着漠北的方向疾驰而去。柳儿策马跟在路智身边,风吹起她的水绿色裙摆,像一朵在黑夜中傲然绽放的莲花。路智回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李大人还站在城门口挥手,身影在火光中渐渐变小。他知道,文华会的后方有李大人和孙富守着,定能稳住局势;而他的前方,是黑风关的风沙,是魔教的伏兵,更是一场关乎文化命脉的硬仗——他必须赢。
而此时的黑风关,狂风卷着黄沙,将断云崖的洞口吹得呜呜作响。烈火护法站在山洞前,一身黑袍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他看着手下将一桶桶火油搬进山洞,眼中满是狂热。秦相派来的使者站在他身边,锦盒在手中转得飞快,盒身的鎏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俗气的光:“相爷说了,只要烧了文渊阁分阁,文华会在漠北的根基就彻底断了,到时候路智就是丧家之犬,翻不起什么风浪。”烈火护法突然冷笑一声,右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眼中满是贪婪:“等我拿到秦相的粮草和兵器,就先杀了你,再独占《兰亭序》摹本。中原的文化瑰宝,本就该归我们西域所有,秦相那老东西,也配和我平分?”风沙呼啸着掠过,将他的笑声卷向远方,藏着无尽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