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裹挟着漫天黄沙,涌向凉州城。
战鼓声、号角声、马蹄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座边城彻底吞噬。
城头上,守军将士屏息凝神,紧握手中兵刃。乔仲远稳坐城楼指挥,面色沉静,唯有紧握椅背的手透露出内心的紧绷。
乔兰菁站在稍后位置,透过垛口观察敌情,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场面,视觉和心灵的冲击远超想象。
“弓箭手准备——”守城将领一声令下,弓弦拉满的声音吱嘎作响。
北狄骑兵进入射程,如同飞蝗般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举盾!隐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提前悬挂在垛口外的浸水竹篾挡箭牌发挥了作用。
只听得“噗噗噗”一阵密集的闷响,大部分箭矢撞上湿滑坚韧的竹篾,力道被卸去大半,要么滑落城下,要么无力地嵌在竹篾中,只有少数力道极强的箭矢穿透了防御。
“有效!乔大人的法子有效!”一名校尉兴奋地大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城头守军的士气为之一振!
乔兰菁暗暗松了口气,手心全是冷汗。
这来自现代工程学启发的土法防御,经受住了第一波考验。
北狄指挥官见箭雨效果不佳,立刻改变战术,驱使步兵扛着简陋云梯,在骑兵弓箭掩护下开始冲锋攻城。
“滚木!礌石!给我砸!”守将怒吼。
沉重的滚木礌石带着呼啸声落下,砸得攻城敌军哭爹喊娘。
但仍有悍不畏死的北狄士兵借助云梯攀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西侧城墙有一段被压制了!需要支援!”传令兵嘶吼着跑来。
乔山毅一直在城下协调民夫和物资,闻讯立刻对乔兰菁道:“四妹,盾车!试试盾车能不能顶上去!”
乔兰菁点头:“快!推两辆盾车过去!”
由厚木和湿牛皮制成的简易盾车被民夫和预备队士兵奋力推上城墙通道。
这东西虽然笨重,但正面防御极佳。
“兄弟们,躲到车后来!”乔山毅指挥着,“往前推!把鞑子压回去!”
守军士兵依托盾车,如同移动的小型堡垒,一步步向前推进。
北狄士兵的刀砍在蒙皮木板上,难以造成有效伤害,而守军则可以从盾车的射击孔中不断刺出长矛、射出弩箭。
“好家伙!这玩意儿真得劲!”一名浑身是血的老兵靠着盾车喘息,咧嘴笑道,“比光着膀子跟他们拼强多了!”
乔山毅亲自持刀护卫在盾车侧翼,闻言大声道:“是我四妹妹想的法子!都给我顶住了!”
“乔小姐威武!”士兵们士气大振,怒吼着将登上城头的北狄士兵一步步逼退,最终将那处缺口重新夺回。
就在凉州城头血战正酣时,远在百里之外的前线主营,萧景珩一身玄甲已被染成暗红。
他刚刚率领骑兵击溃了北狄一支试图迂回的万人队,此刻正立马于一处高坡,遥望凉州方向。
虽然看不到具体战况,但那冲天的烽烟和隐约传来的杀伐之声,让他心如刀绞。
“世子,凉州城防坚固,乔大人准备充分,定能守住。”副将见他神色,出声安慰。
萧景珩攥紧缰绳,骨节发白,声音冷硬如铁:“我知道。”
他知道她的能力,知道她的坚韧,可知道归知道,担忧却丝毫未减。
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刻飞回她身边,与她并肩作战。
“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然后夜袭敌营左翼!必须尽快击溃当面之敌,回援凉州!”
“是!”
凉州城头的攻防战从清晨持续到日暮,北狄军队丢下上千具尸体,潮水般退去。
城墙上亦是伤痕累累,守军伤亡不小,但城池,依然牢牢掌握在大晟手中。
乔兰菁穿梭在临时充当伤兵营的府衙大院和几处民宅中,指挥着乔兰芷、乔林桃等人用蒸煮过的纱布和酒精为伤员清理、包扎伤口。
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酒精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触目所及皆是痛苦,但她必须保持冷静。
“伤口用酒精擦拭后,再用干净纱布包扎,能减少化脓。”她反复叮嘱,亲眼看着她们操作。
许多伤兵因为得到了及时且相对洁净的处理,痛苦减轻了不少,看向乔兰菁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夜幕降临,城头点燃火把,严防敌军夜袭。
乔仲远巡视完城防,回到府衙,看着疲惫却仍在忙碌的女儿和子侄们,眼中满是欣慰与心疼。
“今日,多亏了兰菁的那些奇思妙想,我军伤亡比预估少了至少三成。”他对苏清韵低语。
苏清韵握紧丈夫的手,看着女儿的身影,轻声道:“我们的女儿,长大了。”
第一天的血与火,淬炼着凉州的坚韧,也验证了知识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