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令人牙酸的木质断裂声爆响。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粗壮树干的断口处,竟汩汩渗出了暗红色、粘稠如糖浆般的液体,一股浓郁的铁锈混合着腐败血液的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李洛霜瞳孔微缩,但挥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剑光再闪,继续清理着周边的障碍。
利亚姆左手食指上的寒冰戒指泛着幽幽的蓝光,手中出现一把寒冰巨斧,开始清理周围的树木,韦诺指间那柄木质匕首吞吐着愈发凝实的红色丝线,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游弋,将倒地的树木挪走;连田中烁太也迅速拿出了他那把泛着幽光的黑色太刀,刀锋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嗡鸣,奋力劈砍着周围稍细的树木和纠缠的灌木,马克西姆和诺亚上前将倒下的树木搬走,。
砍伐,拖曳,挖掘,布置……几人的动作迅捷如风,配合默契,效率高得惊人。凌凡几乎看呆了,这简直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协同运作,每一个环节都精准无误。若将同样的工程交给黑贵命,恐怕需要耗时良久,而他们,竟在夜幕如同巨兽之口完全吞噬森林之前,就将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植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利用削尖的硬木和挖掘的土坑,布置出了几处简陋却足以致命的陷阱。
李洛霜将剑收回,回到被清理出的空地中央,看着周围颜色愈发深沉、几乎浓稠得化不开的红雾,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凌凡,”她突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在死寂得可怕的红雾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回响,“你知道人类第一次灭绝时,具体经历了什么吗?”
“啊?”凌凡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那段绝望的经历,只存在于幸存者的记忆和冰冷的档案里,他并未亲身经历。
“血雾彻底笼罩蓝星后,最常见的怪物,主要有两种。”李洛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浓稠的血色迷雾,看到了那段被鲜血与火焰染红的过去,“第一种,是‘觅音妖灵’。它们呈半透明、不断扭曲变幻的人形轮廓,对人类发出的任何声音——无论是尖叫、对话,甚至是不经意的呼吸过重——都有着极致的敏感。我们至今无法完全理解它们锁定声源的机制,只能归结于某种诡异的规则力量。一旦被它们‘听’到,它们会无视物理距离,瞬间出现在发声者面前,予以猎杀。”
凌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瞬间席卷全身,头皮阵阵发麻。这种怪物,简直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第二种,是‘嗔视魔像’。”李洛霜继续道“它们身高统一为两米,通体笼罩着一种不祥的、跃动着的粉色火焰,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由这种诡异火焰凝聚而成的实体。一旦有人类的视线——哪怕只是无意中的一瞥——落在它们身上,它们便会立刻产生感应,跨越空间,瞬间出现在注视者的面前,用那粉色火焰将其焚烧成灰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她顿了顿,眼中掠过深切的悲凉与沉重如山的痛苦,那是对无数在瞬间消逝的同胞的无尽哀悼。
“第一次降临,人类超过九成的人口,都是在极短时间内被这两种怪物屠戮殆尽。它们的数量在当时近乎无穷无尽,而且……常规的热武器对它们完全无效。只要被它们锁定,几乎就是必死的结局。”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后来,我们在月之迷宫的不同区域,也遭遇过它们。发现没有血雾覆盖的正常环境下,它们的移动速度相对缓慢,近似常人行走,并且瞬移距离极短,瞬移发动时间变长。但要想对它们造成伤害,甚至消灭它们,必须依靠诡物蕴含的规则之力。”
凌凡听得头皮几乎要炸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着亿万人类在那种全方位、无死角的绝望中挣扎、死亡的惨烈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冷颤。他猛地看向周围越来越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红雾,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霜姐,你的意思是……这雾……?”他声音发颤,指着周围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血色迷雾。
“不确定,”李洛霜缓缓摇头,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但这红雾的出现绝非偶然。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记住,如果……如果那些怪物真的出现,绝对不要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也绝对不要长时间注视任何可疑的移动光源,或者模糊的人形物体,想办法,撑到天亮。”
就在这时,利亚姆几人已完成最后的陷阱检查和加固,迅速聚拢过来。田中烁太将一截前端被削得异常尖锐的硬木长棍塞到凌凡手里,语速很快:“拿着,多少能防下身。”
凌凡接过这简陋得可怜的“武器”,入手沉重而粗糙。他笨拙地比划了几下,试图尽快找到一点手感。他心里很清楚,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这根木棍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最终可能还是要依赖那枚神秘的护身戒指。但至少,紧紧握着它,掌心传来的坚实触感,能给他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浓得化不开的血色雾气如同厚重的绒布,将七人紧紧包裹、吞噬,视野急剧收缩,连身边最近同伴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而扭曲。死寂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每个人的耳膜,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搏动的声音,在此刻都被无限放大,如同擂响的战鼓。
不安像带有毒刺的藤蔓,死死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几乎令人窒息,夜幕,伴随着未知而致命的威胁,彻底降临。
天空之中,一轮仿佛被鲜血浸透的残月高悬,将弥漫天地的红雾渲染得更加深邃、诡谲,整个世界仿佛都浸泡在一片暗红的、不祥的粘稠液体中。六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将凌凡保护在中间,紧绷的身体不敢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晃动,连呼吸都压到了若有若无的极限,生怕一丝微弱的气流,一点细微的声响,就会成为打破这脆弱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招致毁灭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