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夜晚,楚君因出差前往县城,两人相约去夜市吃烧烤。在那微醺的灯光下,茹鲜早已经开始按事先计划开始行动,借着楚君去卫生间的间隙,在酒里下了药,然后一点点将楚君灌醉。在楚君酩酊大醉、失去意识之后,她背着醉醺醺的楚君乘出租车去了酒店,度过了一段难忘而荒唐的一夜。
不久,意外还是发生了——茹鲜怀孕了。此时茹鲜自己也害怕了,她是学校的教师,这种事情一旦曝光,她也一样会身败名裂,两人为了同一个目标,楚君在乡里找了一家私人诊所,由医生为她做了流产手术,这才勉强将事情掩盖过去。而发生这一事件的时间,都是在茹鲜和阿布力肯热恋期间。
这一行径,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无疑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这些秘密,楚君一无所知,他完全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茹鲜的表妹娜孜古丽知道了全部真相,实在看不下去了。出于妒忌,她将茹鲜有男朋友并且即将结婚的事实,如实地告诉了楚君。楚君听后,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震惊、愤怒、伤心等种种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这才如梦初醒,毅然决然地断绝了和茹鲜的来往。他第一时间当着茹鲜的面提出来,要求和她分手。
然而,面对楚君的决绝,茹鲜曾经两次在他面前下跪,梨花带雨,苦苦哀求他的原谅,信誓旦旦地表示一生只愿跟着楚君,会立刻和阿布力肯分手。
楚君终归年轻,未经世事,看着女孩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终究是心软了,一次次选择原谅了她。而茹鲜并未因此收手,她继续脚踩两只船,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
为了安抚楚君,她还给他灌输了一套看似洒脱的理论,意在让楚君甩掉心理负担,大胆追爱。楚君被这一套看似合情合理的说辞迷惑了,竟默许了她的这种行为。她的经典理论是:“不论你有多喜欢一个人,都不必纠结她能陪你多久,或者你们是否能走到最后。遇见本身就是上天赐予你的珍贵礼物,仅仅拥有过,就已经足够美好。”
时光流转,上天弄人。当阿布力肯调到亚尔乡工作后,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将两人卷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对话。
那是一个微醺的夜晚,两人在一次喝酒时都有些醉意,大半夜里,他们相互搀扶,一起往单位走去。夜色如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仿佛连星光都被这份醉意染得迷离。
一路上,两人畅所欲言,话语如潺潺溪流,不自觉地流淌而出。不久,话题便转移到了茹鲜身上。
阿布力肯主动提起了此事,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我早就听说你和茹鲜在谈恋爱。在我跟茹鲜核实此事时,她并没有瞒我。她说,她跟你确实谈了两个月的恋爱,两人分手不是因为感情不和,而是因为宗族。说实话,面对如此坦诚的茹鲜,我一点都没有介意此事。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茹鲜了,更何况茹鲜是跟一个如此优秀的男生谈过恋爱,我只会感到无比的荣光。因为曾经和如此优秀的男生谈过恋爱的女神,今天终于被自己拿下,这对任何一个男生来说,这是一种值得夸耀的成功。”
楚君虽然酒意上头,但他的脑子却异常清醒。他没有想到,男人对于女朋友的前男友竟然还可以有这般理解和解释。
那一刻,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鲁迅笔下的阿q先生的身影——那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民,他穷困潦倒,没有土地,没有职业,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有。他常常被别人欺负和嘲笑,但他却总是用一种独特的“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每当他受到欺凌时,他就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并不比别人差,他甚至比别人更了不起。这种自我安慰的方式,让他在苦难中找到了一丝心理的平衡,但同时也暴露了他深深的无知和愚昧。
楚君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苦涩,阿布力肯的这番话,仿佛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性中那些复杂而微妙的角落。在这深夜的对话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盲目和懦弱,也看到了阿布力肯那种自欺欺人的“精神胜利法”。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在夜色中默默前行,任由风将他的思绪吹散。
楚君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个致命的弱点:怯懦。而茹鲜,仿佛洞察了这一点,将他紧紧攥在手心。
楚君身为公职人员,又是读书人,最看重的便是那张薄如蝉翼的脸面。于是,茹鲜在他面前肆意妄为,如入无人之境。但凡楚君提出分手,或是他与别的女孩略有交集,茹鲜便如夜魅般出现,或电话中声嘶力竭,或直扑乡政府大闹一场。更有甚者,夜半时分,楚君沉睡梦乡,茹鲜竟不顾深更半夜外出的危险,招手拦下出租车,径直砸开楚君宿舍的门,非要查明真相。这般折腾,楚君苦不堪言,仿若困兽。
为求安宁,楚君与她订下契约:第一,她不得踏入亚尔乡半步;第二,她必须向阿布力肯坦白两人的一切;第三,若无紧要之事,勿再主动联系。
楚君天真的以为,这般约束,便可让两人就此别过,各自安好。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情感漩涡的开端,一切才刚刚开始……
尽管楚君步步紧逼,茹鲜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对阿布力肯说,她与楚君仅有过两个月的短暂恋爱,并无实质性的内容。
当阿布力肯追问细节,她羞涩低头,低声细语:“不过是牵了一回手,连嘴都没有亲过。”
阿布力肯望着她那副娇羞模样,满心信任,只当这段过往微不足道。他眼中,茹鲜的坦诚是珍珠,岂料,感情的海,有些暗礁,绝非三言两语能绕过。
楚君不愿再见茹鲜,只因往昔的回忆太美,美得令人沉醉。那时,茹鲜的温柔细腻,仿若春日暖阳,暖彻心扉。冬日清晨,她捧来热茶,腾腾热气驱散寒意;他疲惫归家,她轻声安抚,柔情似水;他失意落魄,她默默伴于身侧,无声支撑。这些点滴,如种子般埋入楚君心田,生根发芽,让他坚信,与这温柔多情的女子,定能共度余生。
可命运,总爱在人最不堪时,落井下石。那日分别,天际飘着蒙蒙细雨,如丝如缕。楚君立于雨中,目送茹鲜的背影渐行渐远。雨丝落在他肩头,也落在他心上,一点点浸湿,一点点冷却。他满心不甘,满心困惑,不明白为何炽热如火的感情,会瞬间冷却成冰;那些曾经的承诺,为何在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才惊觉,所谓相守一生,不过是自己编织的幻梦。自那以后,楚君便对茹鲜避之不及,害怕那些残存的美好,会再度勾起心底的伤痛,如利刃般割裂他的心。
然而,阿布力肯并不知晓这一切。他只沉醉于茹鲜那明艳动人的容貌,却未曾洞察她灵魂深处的虚伪、狡黠以及对虚荣的无尽追逐。他对茹鲜的过度信任,宛如绑在自己爱情之上的沉重枷锁,束缚了他的双眼,让他无法看到真相。
楚君曾以一种极为含蓄、委婉的方式向他发出过警示,希望他能擦亮双眼。但阿布力肯却将这善意的提醒,误解为前男友因失去恋人而生的嫉妒与偏见,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深陷在对茹鲜的爱慕之中,如痴如醉,对楚君那饱含无奈与担忧的眼神视而不见,宛如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不知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坦途大道。
直到今天下午,阿布力肯因参加县上的会议,偶然听说明天县政府与水利局将召集各乡乡长与分管副乡长开会。他心里一动,想起楚君肯定会在会前过来,便打算给楚君打电话,邀请他共进晚餐,顺便交流些工作上的事情。
正当他准备拨电话时,茹鲜恰巧过来找他,她笑盈盈地准备邀他一起去吃饭。
当茹鲜听到阿布力肯提及要请楚君吃饭,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悦地说道:“他是党委书记兼乡长,目前还是单身,每月的工资比你高得多,你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年底我们就要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能省就省点吧!”
阿布力肯愣了一下,看着茹鲜,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他想,尽管茹鲜曾与楚君有过感情,但关键时候,她还是想着自己,这份情意让他心里不禁欢喜起来。
殊不知,茹鲜这话并非真心为未婚夫的钱包着想。她从来都瞧不起男友的抠唆样。他出手请客的档次,不用说都能想得到。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对阿布力肯的一种轻蔑,而阿布力肯却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中。
每到逛街结束,饥肠辘辘之际,两人对未来一顿饭的想象,仿佛是两道截然不同的风景线。
茹鲜自然向往着大饭店或酒店的璀璨灯火,她渴望的,是那奢华、体面与满满的仪式感。在她心中,一顿饭,不仅是填饱肚子,更是生活的艺术。她想象着坐在精致的餐桌前,点上几道精致的炒菜,再来几串滋滋作响的烤肉、香气扑鼻的手抓肉、金黄酥脆的烤包子……那不仅仅是一顿饭,更是一场味觉与视觉的盛宴。
而阿布力肯的想法,却简单质朴得多。对他来说,一顿饭,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走进饭馆,他总会点上一碗拌面或是一盘抓饭,简单却实在。饭量大了,还可以续添,直到吃得满足而归。这样既能吃饱,又能省钱,于他而言,就是最理想的消费方式。
然而,当茹鲜与楚君在一起时,情况就截然不同了。逛街逛累了,到了吃饭时间,去哪家饭店或酒店,往往是茹鲜说了算。她拿着菜单,眼睛总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菜价最贵的菜品——烤全羊、手抓肉、烤肉、烤包子,还有各种精致的炒菜,还有酸奶、水果、饮料等,应有尽有。而楚君,对于茹鲜的这种挥霍,似乎并无半点怨言。他总是带着宠溺的目光,两眼含情地看着茹鲜任性地挑选,任由她按照自己的性子来。
饭菜吃不完,茹鲜便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打包带回家,或是送给家人,或是分给同事。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她的虚荣心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仿佛那些美食,不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她生活的勋章,闪耀着属于她的光芒。
饭后,茹鲜提着大包小包,站在收银台的一边,这是她最爱的事情之一——看着男友在收银台潇洒付款。
两人来到收银台,收银小姐轻轻按下按键,打印机 “吱吱” 响着吐出消费清单。楚君接过清单,只是扫了一眼最下面那一行:付款金额。微微一笑,他从上衣口袋掏出银行卡, “滴 ——” 一声,刷卡付款,或是潇洒地从上衣里面的口袋掏出钱夹子,轻轻取出一张张百元大钞,像是从藏宝箱里拿出珍宝,轻巧地放在桌面上。
接着,他会把找的零头交给茹鲜,把消费清单仔细放回钱夹里。这串动作流畅连贯,仿佛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无声戏剧,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从容与优雅。
在茹鲜眼中,楚君的这一连串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他付款时的从容不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一张张百元大钞从他的钱夹里滑出,就像是他对她无尽宠爱的具象化,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楚君的慷慨和宠溺,在茹鲜眼中,早已不仅仅是爱情,更是她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是她在这个小城里炫耀的资本。她享受着这种被宠爱的感觉,享受着别人投来的羡慕目光。
每当此时,茹鲜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阿布力肯付钱的场景,那些画面如同不速之客,让她感到颜面尽失。阿布力肯常常会因为收银小姐多算了一包纸巾、多收了一串烤肉的钱而与对方发生口角。
争吵的结果往往是少付了三五块钱,这便能让阿布力肯一路上都感到十分愉悦,仿佛这小小的胜利就是幸福的全部。他那副斤斤计较的模样,与楚君的潇洒大方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茹鲜心里,阿布力肯的形象因此又矮了几分。在她看来,和阿布力肯在一起,似乎少了那份应有的体面与风光,仿佛自己也跟着掉价了几分。
然而,阿布力肯哪里知道茹鲜心中这些复杂的念头呢?他依旧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里。他幻想着,等和茹鲜结了婚,日子虽然可能不会大富大贵,但平平淡淡、相濡以沫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他努力工作,省吃俭用,都是为了能给茹鲜一个安稳的家,却不知自己在茹鲜眼中,早已成了那个拿不出手、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其实,作为男友,阿布力肯何尝不想给茹鲜那样的生活呢?只是他的经济能力有限,无法像楚君那样慷慨大方。他只能在一旁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努力赚钱,让茹鲜过上她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