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放心,御医正在全力诊治,陛下只是连日操劳加上偶感风寒,气血翻涌罢了,待稳住心神,定会好转的。”
温酌盯着赵全的眼睛,分明看出了他话语里的含糊。
他垂了垂眸,“当真?公公不必瞒我,我……我只想知道实情。”
“奴才怎敢欺瞒娘娘!陛下确实暂无大碍,只是需静养,娘娘只需安分待在长乐宫,便是帮陛下最大的忙了。”
温酌沉默。
“……我知道了,公公回去吧,若陛下有消息,还请第一时间告知我。”
“奴才遵旨。”赵全退下,走到殿门口时,又回头叮嘱念慈,“好生照料娘娘,不许让娘娘踏出宫门半步,违令者,以抗旨论处!”
殿门合上,长乐宫瞬间被一种压抑的寂静笼罩。
念慈看着温酌苍白的脸色,轻声劝道:“殿下,陛下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您先坐下歇歇吧。”
温酌却没动,只是望着御书房的方向。
……
不过两三日,殿外便传来一阵喧闹。
温酌坐在案前翻书,忽闻宫门处传来争执声,夹杂着女子的呵斥与兵器碰撞的脆响。
“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带着人在宫门外,说要进来探望您!”
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脸色煞白。
温酌心头一沉,隔着雕花窗帘望向紧闭的宫门。
“本宫听闻贵妃身子不适,又恰逢陛下染恙,特来探望,尔等区区禁卫军,也敢拦本宫的路?”
“皇后娘娘恕罪,赵总管有令,贵妃娘娘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擅入长乐宫,奴才不敢违令!”
“赵全的话算什么?本宫是中宫皇后,执掌六宫,难道还不能探望一位贵妃?”宁芙蕖眼底掠过狠意,抬手示意身后的嬷嬷。
“给本宫闯进去!若出了事,本宫担着!”
几个粗壮的嬷嬷立刻上前推搡禁卫军,宫门处顿时乱作一团。
温酌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觉收紧。
就在宫门即将被推开的瞬间,一道偏细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息怒!”
赵全提着衣袍快步赶来,鬓角沾着汗珠,显然是一路疾驰而至。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陛下病重期间,特意吩咐长乐宫需静养,严禁外人叨扰,并非奴才刻意阻拦娘娘。”
“赵全,你倒会拿陛下说话!”
宁芙蕖冷笑,“本宫看你是借着陛下的名义,偏袒这狐媚子!今日本宫必须进去看看,否则怎知这宫里藏着什么猫腻?”
“娘娘此言差矣。”
赵全语气恭敬却寸步不让。
“陛下安危系着天下,奴才只是遵旨行事,若娘娘实在忧心贵妃,不如先回凤仪宫等候,待奴才禀明陛下,得了旨意,再亲自请娘娘过来,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给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悄悄退下。
宁芙蕖看着赵全身后严阵以待的禁卫军,又瞥了眼围得紧紧的长乐宫,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本宫且看陛下能护得了她几时!”宁芙蕖咬牙。
说罢,她甩袖转身,带着宫人悻悻离去。
宫道上的喧闹散去,赵全松了口气,连忙进了宫里,对着殿内温酌行礼。
“奴才来迟,娘娘受惊了,往后皇后娘娘或其他娘娘再来,奴才定会提前安排妥当,绝不让她们惊扰了您。”
“有劳公公了,陛下那边,可有好转?”
赵全依旧含糊。
“御医仍在诊治,娘娘放心,陛下定会吉人天相,奴才还要回崇德殿值守,先告退了。”
看着赵全匆匆离去的背影,温酌缓缓转身回殿。
念慈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忧心道:“娘娘,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往后咱们该怎么办?”
温酌闭上了双眼,语气平静,“等。”
“什么?”
念慈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上满是茫然与担忧。
“娘娘,等什么呀?皇后娘娘那边虎视眈眈,陛下又病重不明,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等御医能否查出陛下体内的毒药,也等慕容瑾是否能趁此机会掌控朝堂。
温酌看向御书房的方向,眼底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如今慕容尚病危,正是慕容瑾夺权的最佳时机,必然不会安分。
他此刻最要紧的,是等一个明确的结果。
是毒药暴露,还是慕容瑾得势。
……
温热的水雾弥漫在浴池内,水面轻晃泛着细碎的光。
温酌抬手掬水轻泼在肩头,耳边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他没回头,只当是念慈送换洗衣物过来,头也不抬的道:“放那便好。”
来人没有应声。
少年将墨发拢到了一侧胸前,裸露的脖颈在烛火映照下,线条优美漂亮,却又透着几分易碎的脆弱。
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引人想攥在掌心细细摩挲。
下一秒,微凉的指尖忽然触碰到颈间的肌肤,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
温酌身子一颤。
念慈不会如此逾矩!
他骤然回头,看清来人时,心头一紧。
“太子殿下?”
慕容瑾站在浴帘旁,眼底晦暗不明。
那目光让温酌感到不适感。
他蹙紧眉头,语气冷了几分,“殿下是有什么事吗?深夜闯入本宫的浴间,不合规矩吧?”
慕容瑾却笑了笑,收回落在他颈间的手,转而挑起几缕垂落在他胸前的墨发,指尖轻轻摩挲着发丝上的水珠,避而不答。
“贵妃娘娘,孤似乎知道为何父皇想把您藏在宫里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暧昧的蛊惑。
温酌后退半步,溅起细碎的水花,墨发从慕容瑾指尖滑落,坠入水中。
“殿下究竟有何事?”
慕容瑾轻笑,倒也收敛了轻佻,直起身理了理衣袖。
“贵妃娘娘安心,父皇的死,不会和您扯上任何关系的。”
温酌一愣,什么……意思?
他正要追问,抬眼时却发现浴帘旁早已没了慕容瑾的身影,只余下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墨香,证明方才那人确实来过。
浴池里只剩水雾与烛火燃烧的轻响,温酌僵在水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指尖的凉意。
温酌起身抓过一旁的衣袍裹紧,走出浴池,对守在殿外的宫女厉声道:“方才有没有人进来?”
宫女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回、回娘娘,奴婢们一直守在门口,未曾见任何人进来……”
温酌眉心紧蹙。
慕容瑾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又离开,可见他如今的势力已不容小觑。
他挥了挥手让宫女退下,独自站在殿中,望着漆黑的窗外,心底莫名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