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带着滚烫的酒意和少年人特有的莽撞，轻轻戳在微凉的唇瓣上。
谢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
他握住林晏手腕的力道下意识收紧，却又在触碰到那细腻皮肤下清晰跳动的脉搏时，倏地松开。他垂眸，看着眼前醉眼迷蒙的少年。
那双总是盛满狡黠或好奇的眸子，此刻像蒙了一层江南水乡的薄雾，湿漉漉的，映着摇曳的烛光，带着不自知的控诉和委屈。
“你刚才…是不是也想喝闷酒？”
林晏又戳了一下，指尖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固执地追问，呼出的气息带着甜腻的果酒香，直扑谢霄的下颌。
谢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那带着酒气的质问，声音沉得有些哑：
“你醉了。”
“没醉！”
林晏立刻反驳，声音拔高，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
他挣脱开谢霄虚扶的手，摇摇晃晃地转身，目标明确地扑向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
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趴了上去，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舒服地喟叹一声，侧过头，迷蒙的目光直勾勾地锁住跟过来的谢霄。
“呜呜……”他拖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撒娇的小奶猫，又带着无法排遣的烦恼，
“她们……那些小姐……嗝……”他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皱起挺翘的鼻子，“都没你好看……真的……画得再好看也没用……”
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比划着，试图描绘一个轮廓：“眼睛没你的好看……鼻子也没你的挺……嘴巴……”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指向谢霄紧抿的唇，“……也没你的……软……”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呓语，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羞赧和委屈，“…我才不要娶她们……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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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案上摊开的奏折被他压在了胳膊底下，墨迹未干的字迹糊了一小片。
谢霄的目光扫过那团墨渍，又落回林晏因酒意而绯红一片、蹭着桌面微微变形的脸颊上。
少年浓密的睫毛扑闪着，眼尾泛着湿润的红，那直白到近乎鲁莽的醉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狠狠刮过谢霄强行筑起的堤坝。
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酒精和这毫无保留的依赖共同催发的热浪里，“咔嚓”一声，彻底碎裂。
林晏似乎趴得不太舒服，哼哼唧唧地扭动了一下。他撑起发软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脚下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没有预想中撞到坚硬桌角的疼痛。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捞住了他，将他整个人带进了一个熟悉的、带着淡淡墨香和冷冽气息的怀抱。
林晏几乎是本能地，像抓住唯一的浮木，立刻伸出双臂，死死环抱住谢霄劲瘦的腰身。
他把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谢霄微凉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心安的气息，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地嘟囔：
“我就想……呜呜……就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去，“像在江南书院……你教我写字……像在云州……我管鸡鸭……你管我……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混合着果酒的甜香，羽毛般拂过谢霄颈侧敏感的皮肤，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声近乎哀求的“好不好”，像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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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霄一直紧绷的身体线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所有的理智、克制、权衡利弊，在少年滚烫的依偎和直击灵魂的依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压抑在心底深处、早已汹涌澎湃的情感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收紧手臂，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怀中纤细的身躯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另一只手托住林晏的后脑，迫使他微微仰起头。
林晏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箍得有些懵，迷蒙地睁大眼睛，困惑地看着谢霄骤然逼近的脸庞。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墨色风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炽热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一片微凉的、带着同样清冽气息的柔软，就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压了下来，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呓语和困惑！
“呜——！”
林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里映满了谢霄放大的、近在咫尺的眉眼。唇上陌生的、柔软的触感如同惊雷炸响在混沌的脑海！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后颈却被那只大手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谢霄的吻带着一种攻城略地的强势，却又在触及那片温软甜腻的唇瓣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那是属于林晏的味道，混合着他刚刚喝下的果酒的清甜，像最诱人的蜜糖，让人沉沦。
最初的震惊和僵硬过去，一股奇异的酥麻感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
或许是酒精麻痹了神经，或许是这怀抱太过熟悉安心，林晏紧绷的身体竟在谢霄强势又温柔的攻占下，一点点软了下来。
他生涩地、笨拙地微微张开了紧闭的牙关，仿佛一种无意识的邀请。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谢霄压抑到极限的渴望。
他的吻骤然加深，带着更重的掠夺意味，舌尖试探地、不容拒绝地撬开了那道微启的缝隙，更深地探入那片温软湿润的甜蜜领域，攫取着独属于少年的气息。
唇齿交缠，呼吸交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书案上摇曳的烛火，在墙上投下两人紧密相拥、唇舌痴缠的剪影，暧昧得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晏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肺部发出抗议的灼烧感，谢霄才终于缓缓退开些许，结束了这个漫长而深入的吻。
两人的唇瓣间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随即断开。
林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颊红得滴血，嘴唇更是被吮吻得微微红肿，泛着诱人的水光。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又麻又烫的唇瓣，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茫然，像只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吓懵了的小兽。
他呆呆地看着谢霄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对方同样不稳的气息和深不见底、翻涌着未退情潮的眼眸，傻乎乎地问：
“呜…呜呜……你……你为什么亲我呀？” 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事后的沙哑和浓浓的、不解世事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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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霄的呼吸依旧有些急促，他看着林晏这副懵懂又诱人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顾虑也被彻底烧成了灰烬。
他捧住林晏滚烫的脸颊，强迫那双迷蒙的、带着水汽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和灼热温度，让他心头震颤。
“看着我，乖乖。”
谢霄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最深处碾磨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望进林晏迷蒙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烙印：
“因为我心悦你。”
“不是兄长对弟弟的照拂。”
“不是朋友之间的情谊。”
“是想与你朝夕相伴，共看星河，共赴未知，共度一生的那种心悦。”
每一个字都清晰沉重地砸在林晏晕乎乎的脑袋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混乱的涟漪。
谢霄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肋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他做好了承受任何反应的准备，退缩，惊惧，厌恶……哪怕只是迟疑。
林晏呆呆地看着他，那双被酒意和情欲浸染得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倒映着谢霄紧绷而专注的脸庞。
他似乎在努力地、极其缓慢地消化着这石破天惊的话语。
浓密的睫毛困惑地眨动了两下，小嘴微微张着，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和刚刚被蹂躏过的、嫣红的舌尖。
“共度……一生？”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涣散，像是在咀嚼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
几秒钟的寂静，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谢霄屏住呼吸。
然后，他看到林晏的眉头极其缓慢地、困惑地蹙了起来，眼皮像是被千斤重担压住，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
小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往下垂，最终，“咚”地一声轻响，沉重地、毫无预兆地砸回了谢霄温热的颈窝里。
均匀的、带着点酒气的小呼噜声，几乎是立刻就响了起来。
谢霄：“……”
他保持着捧住林晏脸颊的姿势，身体彻底僵住。
方才汹涌澎湃的心绪，满腔的柔情与忐忑，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冻成了冰，随即又被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啼笑皆非冲垮。
剖心置腹，换来鼾声如雷？
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年毫无防备、睡得香甜无比的侧脸，因亲吻而泛红的唇瓣甚至还微微嘟着，发出细微的鼾声。
所有的紧张、期待、孤注一掷的勇气，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咬牙切齿的无奈。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更鼓远远传来。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混杂着宠溺与挫败的叹息。
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怀中睡得人事不知的醉猫，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生怕惊醒了他。
绕过散落奏折的书案，走进内室，将人轻轻放在铺着柔软锦被的床榻上。
林晏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一声，翻了个身，习惯性地蜷缩起来，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枕头，睡得更沉了。
谢霄坐在床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静静地看着少年安稳的睡颜。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仍残留着柔软触感和甜腻酒香的唇瓣，又缓缓移到林晏微微红肿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郑重告白的字句犹在耳边回响。
而回应他的，只有少年均匀绵长的呼吸。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谢霄就这么守着，直到天边泛起第一缕微不可察的鱼肚白，烛台上的残蜡早已流尽最后一滴泪，凝固成扭曲的形状。
他眼底最后一点无奈也沉淀为深潭般的幽暗，指尖停留在林晏温软的唇畔，无声地描摹着那诱人的轮廓。
总得……让这小混蛋酒醒了，好好算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