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菡深吸一口气,笛身轻抵唇边,清亮的乐声瞬间流淌而出:
温暖通透的音色,奏出线条流畅、如流水般的旋律,节奏舒缓平稳,没有强烈的起伏,却在细微的旋律转折中藏着含蓄的温情。
既像春日午后的宁静沉思,又似对自然与美好事物的温柔咏叹,能让人瞬间脱离喧嚣,沉浸在平和与治愈的氛围里。
殿内众人皆屏息聆听,连耶律烈脸上的笑意也僵住,眼中满是震惊。
秦舒菡看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心中有一丝丝得意:
【这可是,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他可是乐圣!今天能听到,算你们运气好啦!】
金允浩抚掌赞叹:
“公主殿下不仅言辞聪慧,竟还精通安原乐器,这般才情,当真难得!”
一曲终了,秦舒菡放下长笛,朝皇帝躬身行礼:
“父皇,女儿只是侥幸会些皮毛,让使臣见笑了。”
皇帝朗声大笑,指着耶律烈道:
“耶律太子,你这礼物送得好!既让朕见识了安原的乐器,更让朕看到了朕的女儿有多出色!”
耶律烈脸色阵红阵白,只得躬身附和,心中却暗惊这长公主竟藏着这般本事。
宴席继续,秦舒菡坐回原位时,坐在一旁的三位皇子悄悄递来一个赞许的眼神,金允浩也隔着席位朝她举杯示意。
而耶律烈望着那支长笛,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这场较量,他竟输得如此狼狈。
“耶律太子,愿赌服输,这笛子归我了。”秦舒菡将长笛往怀中一抱。
“这是自然,竟没想到在这大盛国,竟有如此能人。”耶律烈回道。
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秦舒菡指尖悬在长笛冰凉的银质笛身上,麂皮绒布顺着流畅的笛身缓缓划过,连细小的按键缝隙都被她仔细擦拭干净。
她将长笛轻轻放进丝绒衬里的盒子,指腹在盒盖烫金的缠枝纹上反复摩挲,那纹路的触感让她忽然想起母亲从前为她打理长笛时,指尖划过她发顶的温度。
【虽说家里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女儿,可爸妈总把我们当宝贝似的疼。】
【小时候我练长笛走调,爸爸会蹲在旁边陪我一遍遍地吹。】
【妹妹虽说有样学样,但是,她真的处处为我着想……】
她垂着眼睫,唇角不自觉牵起一抹软和的弧度,可下一秒又垮下来,指尖无意识抠着盒盖边缘,
【到这儿都快半年了,不知道妈妈的关节炎冬天会不会犯,爸爸是不是还总忘了按时吃药……】
坐在斜对面的三兄弟将这段心声听得一清二楚,动作同时顿住。
大皇子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原本平静的眼底泛起细碎的怜惜,他悄悄抬眼打量秦舒菡垂落的发丝,喉结轻滚了一下;
三皇子指尖摩挲杯沿的动作停住,转而用指腹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秦舒菡抠着盒盖的手指上,眉峰微蹙,像是在琢磨怎么安慰;
二皇子最是藏不住情绪,直接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他腾地站起身,大步走向秦舒菡时,还不忘理了理衣摆,像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些,走到桌前时,眼底亮晶晶的全是夸赞:
“妹妹,你刚才在宴会上吹的也太绝了!
那个东西,连皇家乐师都捉摸不透,而你却轻轻松松的就吹出来了,真是给咱们皇家争脸!”
秦舒菡的思绪被这声爽朗的夸赞打断,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二皇子亮晶晶的眼眸里,才发现对方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她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杯,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杯身,清脆的碰撞声在喧闹的宴会上格外清晰:
“谢谢二哥,我就是……发挥得还行。”
“二哥,妹妹年纪小,宴会上还是少让她喝酒的好。”
三皇子的声音随后传来,他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青提走过来,脚步放得极轻。
走到桌前时,还特意将果盘往秦舒菡那边推了推,拿起银叉叉起一颗递过去时,指尖避开了葡萄冰凉的表皮,语气放得温和:
“尝尝这个,刚从西域进贡来的,甜得很,解解腻。”
大皇子这时也走了过来,他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暖手炉,轻轻放在秦舒菡手边,暖手炉外层绣着精致的云纹,他声音低沉温和:
“宫里夜凉,拿着暖手,别冻着。”
御座之上,皇后指尖轻轻搭在皇上的衣袖上,带着几分娇俏地推了推。
她鬓边点翠的珠花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眼尾弯成温柔的弧度,顺着秦舒菡与三兄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唇边笑意盈盈。
“陛下您瞧,舒菡这孩子跟三位皇子多亲近,倒像是亲兄妹一般。”
皇后声音细软,目光落在秦舒菡握着暖手炉的小动作上,眼底满是慈爱,
“先前还担心她在宴会上拘束,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皇上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二皇子正耐心地为秦舒菡剥着葡萄,三皇子凑在旁边说着什么,逗得小姑娘眉眼弯弯,大皇子则安静地立在一旁,目光温和地看着几人。
他不禁勾了勾唇角,抬手拍了拍皇后的手背,低声应道:
“孩子们相处和睦,也是一桩美事。舒菡这孩子心性纯良,配得上他们这般疼惜。”
皇后听了,笑意更浓,指尖轻轻点了点帕子边缘,目光落在秦舒菡手边那只丝绒长笛盒上,又悄悄朝皇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压得更柔:
“这长笛虽说是耶律太子从家里带过来的,你瞧她方才擦笛子时那模样。
——指尖都不敢用力,装盒时跟护着稀世珍宝似的,这里头定是藏着不少念想呢。”
她顿了顿,眼尾扫过秦舒菡垂着的眼睫,语气里添了几分怜惜:
“往后咱们多照拂些,宫里的点心、暖炉,常让宫人给她送些过去,也让她在这儿少些这些念想。”
说着,她忽然想起方才听见的心声,眉梢轻轻蹙了蹙,带着几分疑惑看向皇上:
“不过方才听她念叨‘爸爸妈妈’,倒不像是咱们这边的称呼,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指尖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了敲,语气笃定:
“估计是‘爹爹娘亲’的意思,各地习俗不同,称呼有差异也正常。”
他抬眼看向下方,恰好瞥见大皇子在给秦舒菡剥葡萄,便补充道,
“待会儿让轩烁和安原使臣商讨一番,往后每年让他们从耶律那边送一只上好的长笛过来。
既合了舒菡的心意,也能让她不用因为只有这一只笛子不敢用了。”
皇后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绽开,鬓边的珠花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如此甚好。陛下考虑得周全。”
她说着,又朝秦舒菡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小姑娘正接过二皇子递来的热饮,眼底的担忧也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