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人？”
矮个汉子嗤笑一声，往前凑了两步，巷子里的风卷起他身上的汗味，难闻得很，
“小姑娘，你瞧瞧这巷子——前后都没人家，官差半天都不来一趟。
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识相的就把玉佩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兄弟俩动手，到时候磕着碰着，可就不好看了！”
话音刚落，高个汉子就伸着粗糙的手，直往秦舒菡手里的玉佩抓去。
碧桃哪里肯让，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短匕“唰”地出鞘，寒光一闪，直指汉子的手腕，冷声道：
“休想碰我家小姐！再往前一步，我这匕首可不长眼！”
汉子被匕首逼得顿了顿，却没真的害怕，反而咧嘴笑了：
“哟，还带了家伙？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
他的话还没说完，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之声。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就像片落叶似的从屋顶跃下，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已到高个汉子身后，紧接着，一记利落的侧踢狠狠踹在汉子背上！
“哎哟！”
汉子惨叫一声，像个破麻袋似的往前扑去，重重摔在青石板上，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矮个汉子见状，顿时红了眼，抄起巷边堆着的木棍就往秦舒菡这边冲，嘴里还喊着：
“敢打我兄弟！我跟你拼了！”
可他刚冲两步，黑影就已欺身而上，左手精准扣住他持棍的手腕，右手顺势往他手臂内侧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裂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矮个汉子手里的木棍“哐当”落地，他抱着手腕蹲在地上，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哀嚎声在巷子里回荡。
秦舒菡从碧桃身后探出头，看清那黑影的模样——玄色衣袍衬得身形挺拔，墨发束在脑后，正是一直暗中随行的鱼一。
她立刻对着碧桃眨了眨眼，压低声音笑道：“你看，我说‘老鼠’来了吧。”
随后，她故意睁大眼睛，装作刚认出他的样子，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你是谁？难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鱼一松开矮个汉子的手腕，转身对着秦舒菡躬身行礼，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灰尘，声音沉稳：
“属下鱼一，奉命暗中保护公主安全，方才见二人图谋不轨，便贸然出手了。”
那两个汉子见对方身手如此厉害，哪里还敢停留，高个汉子挣扎着爬起来，拉着矮个汉子，连滚带爬地往巷子口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碧桃这才松了口气，收起短匕，对着鱼一拱手行了一礼，语气诚恳：
“多谢鱼一大人及时出手，不然我和小姐今日恐怕要吃亏了。”
秦舒菡快步走到鱼一面前，眼神里满是担心：“你刚刚有没有受伤？看着他们的刀真的好凶险。其实你可以叫官兵来的。”
鱼一垂眸看着她眼底的关切，心中微动，随即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恭敬：
“属下无碍，不过是些皮外伤，不影响动作。公主没受惊吓、没受伤，才是最重要的。”
秦舒菡看着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里的梅花玉佩，眼尾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她往前凑了半步，故意装作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声音里带着点试探的笑意：
“鱼一，你老实说，是不是从我们出兴宜宫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呀？”
她这话一出，碧桃也忍不住看向鱼一，眼底带着几分了然。
——方才在糖画摊前，那货郎险些撞过来时，她总觉得有道目光在暗中留意，如今想来，定是鱼一一直在附近。
鱼一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不敢抬头直视秦舒菡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只垂着眼帘，目光落在她淡青色襦裙的下摆上，声音依旧是一贯的沉稳，却难得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陛下嘱托属下务必确保公主出宫期间的安全，故而一直暗中随行，未敢远离。”
他刻意强调“奉命行事”，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可话里的底气却没那么足。
秦舒菡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故意逗他：
“哦？只是奉命行事呀？那方才在字画摊前，我跟老先生说话的时候，好像也瞥见一道玄色影子在巷口晃呢，那也是奉命行事吗？”
鱼一喉结动了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确实在字画摊前停留了许久——看着她认真赏画的模样，看着她把银子塞给老先生时的恳切。
那些画面像落在心尖上的羽毛，轻轻挠着，让他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见他不说话，秦舒菡也不再逗他，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好啦，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
不过你也别总躲在暗处，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街上的桂花糕还挺好吃的，我分你一块呀？”
鱼一抬头，撞进她带着笑意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公主的架子，只有纯粹的善意。
他愣了愣，随即轻轻点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几分：“……属下遵命。”
秦舒菡见他应下，立刻笑得眉眼弯弯，转身从碧桃手里拎着的食盒里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递到鱼一面前：
“你快尝尝，这家的桂花糕是用新采的金桂做的，甜而不腻，我刚才吃了两块呢！”
油纸里的桂花糕还带着淡淡的热气，金黄的糕体上撒着细碎的桂花，香气顺着风飘进鱼一鼻尖。
他垂眸看着那只递到面前的手，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还带着点刚剥过糖画的甜意。
犹豫了一瞬，他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秦舒菡的指腹，他指尖一顿，耳尖微微发烫，连忙收回手，低声道：
“多谢公主。”
碧桃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不然宫门落钥前赶不回去就麻烦了。”
秦舒菡点点头，却还是有些舍不得：
“好吧，那下次咱们再出来逛，我还想尝尝巷尾那家的杏仁酪呢。”
说着，她转头看向鱼一，
“下次你也跟我们一起好不好？你知道的地方多，还能帮我们避着那些坏人。”
鱼一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真诚，心中微动，点了点头：“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