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站的主控室内,灯光亮了一整夜。技术人员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刚才那段数据空白让他们无法解释。五只动物同时向核心区移动,路线笔直,像是被什么引导着。他们反复回放录像,可存储模块依旧缺失关键几秒。
窗外风吹过树林,一片叶子落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飘向地面。它正好落在主控台前,叶面朝上,没有翻转。
叶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纹路,像是能量流动的路径图,末端指向一个坐标点。那位置在地下三百米深处,靠近一条断裂带。
专家组的人立刻围了过来。首席研究员拿起放大镜,仔细看那些纹路。它们不是自然形成的,排列有规律,像某种信号。
“调整探测频率。”他下令,“照这个坐标重新扫描。”
设备重启,波段调至低频共振模式。土壤深层的数据开始刷新。屏幕上出现一条闭环曲线,显示世界树的根系与地下暗流连接在一起。热能、宇宙射线、生物磁场都被吸收进来,在节点处融合转化。能量输出稳定,但来源复杂,无法用现有模型计算。
“这不符合热力学定律。”一名物理学家说,“它没有消耗已知能源,却持续释放能量。”
“仪器没问题。”地质组负责人确认,“三次校准结果一致。”
会议室陷入沉默。有人怀疑是样本污染,有人认为是未知粒子干扰。争论持续到深夜。
楚玄站在林中,神识覆盖整个监测站。他知道他们在挣扎。科学依赖可验证的规律,而他带来的东西超出了框架。
第二天夜里,实验室外的空地上,一道半透明身影缓缓浮现。是楚玄。他穿素袍,身形不高,双手垂落,掌心向上。一枚能量果在他手中旋转,内部光影流转,像星体运行。
他不说话,也不靠近。只是让那枚果子悬浮片刻,然后消散成光点,融入空气。
监控摄像头拍下了全过程。影像被调出回放,慢速播放。专家们发现,能量果的旋转轨迹与地球自转和地脉波动完全同步。它的频率能影响周围电磁场。
“这不是创造能量。”首席研究员突然明白,“它是把分散的能量汇聚起来。”
“天地万物皆源,唯我通之。”这句话出现在监控屏幕上,没有来源,自动弹出。几秒后消失。
所有人都看到了。
第三天清晨,一名年轻科学家没等通知就走向林区。他带着便携式检测仪,想亲自采集树皮样本。走到树干前,他伸手触碰那苍青色的表面。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他的身体僵住。双眼翻白,整个人向后倒去。
警报响起。医疗队迅速赶到,把他抬上担架送医。脑电图显示,他的大脑a波出现了剧烈震荡,频率与世界树释放的低频波动高度一致。短暂昏迷后,他醒来,说自己看到了森林生长的画面,还有星辰升起又落下,时间像水流一样穿过手掌。
没人相信他说的话。
当天上午,林缘的地面上出现一行清晰的文字,像是刻出来的,但没有工具痕迹。字迹工整:
欲知其理,先修其心。器可测形,意方可通神。
专家组赶来拍照记录。文字无法用化学或机械方式复制,像是由某种能量直接凝聚而成。他们尝试用相同频率的电磁波模拟,结果失败。
“这不是对抗性的。”首席研究员说,“它在教我们怎么理解它。”
“可我们是科学家。”另一人反驳,“不能靠感觉做研究。”
“但我们已经测到了共振。”生物组代表指出,“那个年轻人的大脑和树体产生了同步反应。这不是巧合。”
会议决定申请更高权限,要求增加量子感应阵列和神经耦合设备。同时,暂停一切直接接触行为,改为远程观测。
楚玄回到树体内,意识沉入根系网络。他知道第一步已经迈出。人类开始接受这不是魔法,也不是骗局,而是一种全新的存在方式。
监测站的工作节奏加快。新设备陆续运达,安装在林区外围。探测网扩展到十公里范围,重点捕捉地脉与树体之间的能量交换过程。
一周后,一组异常数据再次引起注意。每当月光照射到树冠时,能量输出会提升百分之三。这个增幅微小,但连续三天都出现在同一时间段。
“它在利用光?”有人问。
“不只是可见光。”数据分析员调出全波段记录,“还包括红外和部分伽马射线。它能捕获人类看不见的能量。”
更奇怪的是,某些夜晚,树冠上方的空气会出现轻微曲率变化。雷达显示那里有微弱的空间扭曲,持续时间不超过两秒。
“类似曲速引擎的前兆效应。”物理组提出假设,“但它没有移动。”
他们试图建立数学模型,但每次推导都会遇到无法闭合的方程。变量太多,边界条件不明确。
又一次会议中,首席研究员提出问题:“如果这棵树真的整合了多种能量,为什么地球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同类?”
没人回答。
当晚,楚玄再次现身。这次他在实验室外墙投射出一幅动态图:地球板块运动、火山喷发、雷暴云团、生命繁衍,所有过程都被一条青色脉络串联起来。最后,画面定格在一棵种子落入岩层的瞬间。
影像持续了十秒,然后熄灭。
第二天,科研团队在数据库中发现一段未标记的日志文件。里面是一组坐标序列和时间节点,对应过去十年全球重大地质活动的发生位置和时间。每一个点,都与世界树的能量波动峰值吻合。
“它早就开始了。”首席研究员低声说,“不是现在才出现。它一直在吸收,一直在成长。”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偶然事件。这棵树的出现,与地球自身的能量循环有关。它不是外来者,而是某种沉睡机制的觉醒。
新的研究方向确立:不再追问“它是否存在”,而是探索“它是如何运作的”。
设备升级计划被批准。国家层面开始调配资源,准备长期驻扎。专家组提交报告,建议设立专项科研基地,命名为“源点项目”。
楚玄感知着这一切。他知道信任正在建立,虽然缓慢,但方向正确。
某天傍晚,一名研究员独自留在观测点。他看着树影拉长,忽然轻声问:“你能听到我吗?”
地面没有文字浮现,风也没有异动。但他感觉到一种安静的存在感,像是被注视着。
他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我们需要更多数据接口。现有的设备不够灵敏。”
第二天,树根附近的一块岩石表面变得光滑,显现出一组几何图案。形状规则,结构精密,像是某种能量接收装置的设计图。
专家组花了三天才破解其原理。它能增强低频共振感应,提升数据采集精度。
他们按图制造原型机,测试成功。信号捕捉效率提高了七倍。
从此,每一次提问,都会有回应。不是语言,不是动作,而是信息本身。
科学与未知之间的墙,开始出现裂缝。
一名实习生在日志里写道:“我们以为我们在研究它。但实际上,它也在引导我们。”
这句话被打印出来,贴在会议室门口。
几天后,一只狐狸再次出现在林边。它停下脚步,鼻子抽动,然后转身冲进密林。它的动作精准,路线固定。
监测站的屏幕上,轨迹线再次亮起。技术人员按下记录键,却发现存储模块又有几秒数据丢失。
他正要重启系统,窗外一阵风吹过。
一片叶子从枝头落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