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湾的海水是碧绿色的,像融化的翡翠,星舰驶入时,船体的倒影在水面上拉得很长,随着波浪轻轻摇晃。这里的星民住在珊瑚搭成的穹顶屋里,屋顶嵌着会发光的“听星贝”,贝壳张开时,能收集星海各处的声波,化作悦耳的旋律。
“你们听,这是繁星系的光叶草在唱歌。”一位戴着贝壳项链的老者指着听星贝,贝里传出细碎的“沙沙”声,像叶片在阳光下舒展,“每颗星星、每株植物都有声音,就看你愿不愿意听。”
守穗凑近听星贝,果然听见了熟悉的声纹藤律动,还有……寂星谷的风穿过石屋的呜咽,那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像在问“那株草还活着吗”。
“寂星谷的光叶草发新芽了。”老者笑着说,“昨夜听星贝收到了谷口的风声,带着草叶破土的脆响,比以前亮堂多了。”
阿紫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他们没拔掉它?”
“不仅没拔,还有个孩子每天去浇水呢。”老者取出块记录声波的“声纹石”,石面上的波纹与光叶草的律动渐渐重合,“这孩子的心跳声,一开始是紧的,现在慢慢松了,像被草叶的光暖化了。”
回音湾的星民擅长“译星语”——将收集到的声波转化为影像。老者用声纹石对着听星贝,水面上立刻浮现出寂星谷的画面:那个裹着灰袍的孩子正蹲在谷口,小心翼翼地给光叶草浇水,草叶的光芒映在他脸上,驱散了些许麻木。孩子身后,老妪拄着石杖站在远处,虽没靠近,却也没再阻拦。
“声音从不说谎。”老者收起声纹石,“寂星谷的星尘声波里,最近多了点‘犹豫的暖意’,这比任何承诺都实在。”
守穗让木禾取来声纹藤的汁液,滴在听星贝里:“这汁液能让贝壳收集到更远的星声,尤其是那些沉默的角落——比如寂星谷的石屋,或许能听见他们没说出口的话。”
汁液渗入贝壳的瞬间,听星贝突然发出清亮的音,水面上的影像变得更清晰:孩子夜里偷偷溜到谷口,对着光叶草小声说“你要好好长,等你开花了,我就告诉奶奶你不烫人”;老妪坐在石屋里,用石块在地上画着模糊的太阳,画完又擦掉,反复几次。
“他们在等一个理由。”守穗轻声说,“等一个能说服自己‘可以相信光’的理由。”
回音湾的星民送给他们一对“传声螺”,螺壳里藏着听星贝的碎片,能实时传递星声。“等寂星谷的光叶草开花时,螺壳会唱歌。”老者将螺壳递给守穗,“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沉默的背后,往往藏着最汹涌的期盼。”
离开回音湾时,听星贝还在收集着星海的声音,繁星系的能量流动声、浮星泽的映星池涟漪声、寂星谷的风与草的私语……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宏大的星歌,温柔而坚定。
阿紫捧着传声螺,螺壳里不时传出光叶草生长的细微声响,像在与他对话。他忽然明白,所谓“沟通”,从不是一定要说出口的话,是愿意侧耳倾听,从风的呜咽里听出期盼,从沉默的间隙里读出犹豫。
“下一站回寂星谷吗?”银纹问。
守穗望着舷窗外的碧绿色海水,摇了摇头:“不着急。”她晃了晃传声螺,螺壳里的声纹藤律动与光叶草的声响渐渐合为一体,“等他们自己愿意推开那扇门时,我们再去。”
星舰驶向星海深处,传声螺的微光在舱内闪烁,像一颗跳动的耳朵,收集着那些被忽略的声音。守穗知道,有些缘需要慢慢来,像光叶草的生长,像寂星谷的解冻,急不得,却终会在某个清晨,带着露水的清新,悄悄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