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星渊的星云是深邃的靛蓝,像一块被打磨得极致光滑的镜子,星舰驶入时,船体的倒影在星云里清晰可见,连舷窗上的细小划痕都纤毫毕现。
“这里的星云能折射能量的本相。”银纹调试着探测仪,屏幕上显示出星舰的能量图谱,图谱边缘泛着淡淡的绿——那是声纹藤的能量色,“任何伪装的波动,在这里都会显露出原本的样子。”
守穗刚走出星舰,脚下的星云就泛起涟漪,映出她的身影。但奇怪的是,影像里的她并非此刻的模样,而是穿着粗布衣裳,蹲在万藤台的田垄边,手里捧着第一株刚发芽的紫雾麦,眼里满是忐忑与期待。
“是最初的你。”一个空灵的声音从渊底传来,星云渐渐凝聚成一位老者的模样,他周身萦绕着星尘,眼神像看透了星海的过往,“镜星渊照见的,从不是表象,是藏在心底的‘初心’。”
老者的影像抬手一挥,星云里浮现出更多画面:灰砾星的阿麦第一次握住合心种时,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却小心翼翼怕捏碎了种子;雾隐星的小女孩将蜜果籽埋进土里时,偷偷对着泥土说“一定要长大呀”;静默星的舞者在星语殿画出“思念”星络时,指尖的颤抖泄露了深埋的温柔……
“这些初心,才是星途网真正的根。”老者的影像指向星云深处,那里映出星途网的雏形——不是复杂的星轨,不是精致的藤架,是守穗与阿麦在万藤台埋下第一颗种子时,两人手掌相叠的剪影,“最初的连接,从不是为了扩张,是想让‘孤独’少一点,‘温暖’多一点。”
木禾的声纹藤突然朝着渊底生长,藤须在星云里舒展,映出的影像竟与星途网的所有星系相连:灰砾星的麦浪推着雾隐星的果坠,碎星带的重圆结缠着静默星的星络,浮星泽的流韵穗牵着环星带的同心绳……每个星系的初心,都在藤须的光纹里跳动。
“可星途网越来越大,会不会忘了最初的样子?”守穗望着影像里那个捧着幼苗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我们收集了太多故事,编了太多结,会不会有一天,连为什么出发都记不清了?”
老者的影像笑了,星云里的画面突然切换:各族生灵围在万藤台的总穗下,有人在修补磨损的缘丝,有人在给新结的穗子系上祝福,守穗自己则蹲在总穗旁,像当年对待第一株紫雾麦那样,轻轻拂去穗上的星尘。
“初心从不是要一成不变,是无论走多远,都记得‘让日子变好’的那份盼。”老者的影像渐渐淡去,“你看总穗上的结,有的松了,会有人补;有的旧了,会添新丝。变的是形,不变的是里面的暖。”
离开前,镜星渊的星云给了守穗一份礼物——一面能随身携带的“初心镜”,镜面是流动的靛蓝,想看时,就能映出最初的自己。守穗将镜子与共生印记系在一起,镜面立刻映出印记上所有的纹路,纹路深处,都藏着一个相同的画面:万藤台的第一缕晨光,照在两颗相叠的手掌上。
星舰驶离镜星渊时,星云里的影像仍在闪烁,像在说:路再长,别忘了回头看看出发时的光。守穗望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靛蓝,忽然明白,所谓“本相”,从不是某个固定的答案,是在无数个选择的路口,都能问自己一句“这是不是我想给世界的暖”。
“下一站,回万藤台。”守穗对银纹说,“该给总穗添新丝了,把镜星渊的故事,编进去。”
声纹藤的根须朝着万藤台的方向延伸,藤叶上的光纹映着初心镜里的影像,像在给归途的星舰,系上一条不会迷路的绳。
镜星渊的靛蓝在身后沉淀,却在每个生灵的心底,留下了一面镜子——照见出发时的自己,也照亮往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