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絮四年的第一场雪落在落星屿时,碎星岛的双生树裹上了层白霜,空麦穗与果壳在雪地里泛着淡淡的光,像串冻住的星子。石三抱着酒坛缩在木屋暖炉旁,坛里的缠星酿冒着热气,酒香混着双生果的甜,在屋里绕了三圈才从窗缝钻出去,引得檐下的冰棱都轻轻晃动。
“星云那边该下雪了吧?”他咂了口酒,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星晶族的星人说他们的雪是银色的,落在星子树上会变成糖霜。”
阿禾趴在暖炉边,用星晶薄片给星云写回信。薄片上画着落星屿的雪景:榕树的枝丫弯着雪,归墟城的金芒裹着冰,她和光鱼在雪地里堆了个星人模样的雪人,雪人手里还举着串双生果果壳。
“告诉他们,我们的雪会化水,能浇双生树,”阿禾用星子果汁描边,光鱼用翅尖在雪人头顶点了个银点,“等雪化了,新苗就该长出来了。”
风长老的《星轨志》新页上,贴着片星云寄来的星晶叶。叶面上,星晶族的星人用星子果的汁液画了片茂密的树林——林间的双生树已长得比星子树还高,星缘虫在枝叶间飞舞,树下摆着排水晶酒坛,坛口飘着淡淡的紫光,显然是酿好的星云烧。
“他们说双生林已成,”风长老指着画里的酒坛,“特意等我们开春去开坛,还说要教我们用星子果壳酿酒,说那酒能驱星云的寒气。”
“敢教咱酿酒?”石三来了精神,往暖炉里添了块星铁,火苗“噼啪”炸开,映得他脸上通红,“咱得带点新酿的‘冬酿’去,让他们知道,冬天的酒才最烈!”
冬酿是石三的新主意。用冻在雪地里的双生果果壳、归墟城的冰融水和星麦的陈粮发酵,埋在碎星岛的雪地下,说是要借冬雪的寒气锁住酒香,开春挖出来,酒液会像冰一样清冽。
阿璃抱着木琴坐在雪地里,琴音顺着雪粒渗入地下,给埋酒的地方“催酿”。《双生谣》的调子混着雪花的簌簌声,竟让周围的积雪都泛起淡淡的光,像在为冬酿注入灵气。
“星晶族的星人说,星云的冬天会下‘星雪’,”阿禾跑过来,手里举着星晶叶,“星雪落在琴弦上,能弹出域外的调子,等我们去了,他们教我们弹。”
“那得把木琴擦亮点,”阿璃笑着拂去琴上的雪,“说不定能弹出《星流泉》和域外调子合在一起的新曲。”
归墟城的镇星碑旁,星轨邮差站的贝壳信箱积了层雪,却依旧有花瓣信从雪缝里钻出来。有封来自星罗群岛的星络花信,星使们在上面画着星络果在雪地里结果的模样,说果子冻过之后更甜,特意留了些等我们去尝。
“开春的路可有的忙了,”风长老把信笺分类,《星轨志》的新页上已列好了行程:先去星罗群岛摘星络果,再去西极星港会西极族,最后乘星晶船去星云赴双生林的约,“得让新的冬酿在路上醒着,到了星云正好开封。”
石三每天都要去雪地里踩踩埋酒的地方,说是怕被野鸟刨了。雪地上被他踩出串深深的脚印,像串通往春天的箭头。“等挖酒的时候,得让阿禾的光鱼去星云报信,”他搓着冻红的手笑,“让他们备好星子果,咱要一醉方休!”
除夕那天,落星屿的乡亲们聚在碎星岛的木屋里守岁。石三取出珍藏的环星酿,阿璃弹起《星絮谣》,阿禾给每个人发了片双生果果壳做的哨子,大家吹着哨子,围着暖炉唱歌,连归墟城的金芒都透过窗缝钻进来,在屋里织出片温暖的光。
“明年此时,说不定就在星云守岁了,”风长老举起酒碗,碗里的酒映着窗外的雪,“到时候,要让星晶族的星人尝尝咱的饺子,咱也学学他们的星云年俗。”
雪越下越大,双生树的枝丫在雪地里轻轻摇晃,像在点头应和。我望着窗外漫天的星絮与雪花交织,知道这场冬雪不仅在滋养土地,也在孕育着开春的约定。斩愁剑靠在门边,剑穗的红沙印记与雪光相融,像颗跳动的火星,温暖而明亮。
冬酿还在雪地下沉睡着,等待着开春的唤醒;星晶林的邀约还在星轨上飘着,等待着脚步的抵达;《星轨志》的新页还空着,等待着记录新的故事。
而下一个春天,当双生树的新苗破土时,追星号的船帆定会再次扬起,载着冬酿的酒香,载着所有人的期待,驶向星云的双生林,去赴那场跨越星海的冬日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