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选拔的结果在三日后公布,阿桃与二师兄同列榜首。掌门在大殿上笑着说:“一个懂了‘藏锋’,一个悟了‘顺势’,都是流云宗该有的样子。”
消息传到青风城时,张婆婆提着一篮桃花酥冲进桃语轩,王婶捧着刚蒸好的米糕跟在后面,连药铺的掌柜都送来两包新采的安神草,说是“给新执事补补脑子”。阿桃被众人围着,手里的桃花酥还没吃完,又被塞了块米糕,甜得舌尖发颤,心里却暖烘烘的。
“这下好了,以后宗门有事,阿桃姑娘能帮我们多照看些。”王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去年山洪冲坏的那截路,还得劳烦你跟宗门说说,早点修起来。”
“还有城东的那片杏林,总被山猪糟蹋,”张婆婆跟着说,“你二师兄练剑厉害,让他去吓唬吓唬那些畜生。”
二师兄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娘给的油纸包,闻言连连点头:“没问题!我明天就去,保证让山猪见了我就跑!”
众人笑着散去时,夕阳正斜斜地照进院子,把老桃树的影子拉得很长。阿桃看着案上堆成小山的点心,忽然想起孤本里苏晴前辈写的:“当执事不是为了管人,是为了知道谁家的屋顶漏了雨,谁家的孩子没米下锅——这些事,比练剑重要。”
她转身走进书房,从紫檀木盒里取出《玄渊秘录》孤本。这几日总有人来桃语轩翻书,有流云宗的师弟来抄剑法注解,有药铺的学徒来记药方,连张婆婆都来描了朵桃花,说“给前辈们添点热闹”。此刻书页上已经添了不少新的批注,二师兄歪歪扭扭写着“今日帮李大叔劈柴,悟了‘开山式’要顺着木纹”,旁边还有个小师弟画的简笔画,两个小人举着木剑,旁边写着“我们也要学阿桃师姐的剑法”。
阿桃拿起笔,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下:“今日当了执事,王婶说路该修了,张婆婆说山猪该赶了。原来前辈们守的不只是山海,还有这些柴米油盐里的安稳。”
写完刚放下笔,沉岳剑忽然发出一阵清亮的鸣响,剑身上映出凌前辈和苏晴前辈的影子。这次的影子格外清晰,凌前辈正低头看着她写的批注,苏晴前辈则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屋顶,上面冒着炊烟,旁边写着“你看,日子就是这样,修修补补,却总有热饭等着”。
“是啊,”阿桃对着剑影轻声说,“日子就是这样。”
这时,二师兄捧着个新做的木盒走进来,盒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桃花:“掌门说,孤本总放在案上怕弄坏了,让我做个盒子装着。你看……还行吗?”
阿桃接过木盒,指尖抚过粗糙的木纹,忽然想起凌前辈批注里的“器物沾了人气,才活得起来”。她把孤本小心地放进木盒,刚合上盖子,就见二师兄从怀里掏出张纸条,递过来时脸又红了:“我娘说……说让你明天去家里吃饭,她做你爱吃的桃花酿豆腐。”
阿桃笑着点头,窗外的老桃树上,最后一片花瓣在夕阳里轻轻飘落,落在沉岳剑的剑鞘上,像给这新的故事,添了枚温柔的印章。
夜里,青风城的月光又爬上窗台。阿桃坐在灯下,看着木盒里的孤本,忽然觉得那些泛黄的纸页正在轻轻呼吸。她想起断尘海封印上年年盛开的花,想起流云宗剑冢里不断响起的新剑鸣,想起桃语轩飘出的桃花酒香——原来传承从不是一条直线,是无数条线缠在一起,像老桃树的根须,在土里盘根错节,却总能在春天抽出新的绿芽。
她起身走到院门口,看着月光下的青石板路,路的尽头连着流云宗,连着断尘海,也连着家家户户亮着的窗。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桃花的香,像是五百年前的春天,正顺着这缕风,悄悄走进新的日子里。
沉岳剑在木盒里轻轻震动,像是在说:“写下去吧,故事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