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风信阁雅集还有三日,阿桃特意去后山采了些新抽的春茶嫩芽,按照《青风城茶经》里说的,用山泉水洗了三遍,晾在竹匾里。阳光透过桃树叶洒在茶叶上,泛着淡淡的绿,倒比剑穗上的玉色还要鲜活些。
“阿桃师姐!”院门口传来师弟的声音,带着点咋咋呼呼的雀跃,“二师兄刚才在演武场摔了个跟头!听说他练你那招‘流云绕指’时,剑没握稳,直接滚下台阶了!”
阿桃正翻动着茶叶的手顿了顿,嘴角忍不住弯了弯:“知道了。”她可没忘,前日二师兄还在议事堂阴阳怪气,说她“只会挥剑砍砍杀杀”。
“师姐你不气吗?”师弟挠挠头,“他还说你肯定通不过典籍考核,说你连《玄渊秘录》的第一章都背不下来……”
“背不下来就背呗。”阿桃将最后一片茶叶摊平,语气淡淡,“反正离考核还有一个月,一天背一句,总能背完。”
师弟被她这份淡定噎了一下,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师姐,我听说风信阁的苏绾姑娘,是苏晴前辈的远房侄女呢!她特意邀你去雅集,会不会是……想给你透点考核的题啊?”
阿桃抬眼瞥了他一下:“练你的剑去。”
师弟吐了吐舌头,跑开时还不忘喊:“师姐要是得了题,可别忘了我啊!”
傍晚时分,竹匾里的茶叶已经半干,带着清清爽爽的香气。阿桃收了茶叶,刚要转身回屋,就见沉岳剑在剑鞘里轻轻震动,剑身上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站在院门外,手里提着个青布包袱。
是苏绾。
“阿桃姑娘。”苏绾走进来,目光落在竹匾上,笑着说,“看这茶叶,是要自己煎茶?”
“嗯,试试。”阿桃请她坐下,又取了个干净的茶杯,“苏姑娘请稍等,我去烧泉水。”
苏绾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沉岳剑和桃夭剑,两柄剑的剑穗果然缠在一起,像极了当年苏晴前辈和凌前辈的佩剑。她轻轻笑了笑,从包袱里拿出个小巧的白瓷罐:“我带了点家父收藏的‘雨前雪’,比新采的春茶更醇厚些,一起尝尝?”
阿桃端着水壶出来,眼睛亮了亮:“‘雨前雪’?听说这茶要在惊蛰前的雪夜里采摘,十年才得一斤。”
“家父爱茶,偶然得了些。”苏绾打开瓷罐,里面的茶叶果然带着层薄薄的白霜,像落了点雪,“其实练剑和煎茶,道理相通。剑要沉心,茶要静气,心不宁时,剑会抖,茶会苦。”
阿桃往壶里添着泉水,闻言点头:“确实,上次心绪乱了,练‘落英式’时,剑差点脱手。”
“那是因为你总想着‘赢’。”苏绾看着她,“二师兄的话,何必放在心上?典籍考核考的不是死记硬背,是能不能从字里读出前人的剑意。就像这茶,有人喝出苦,有人喝出甘,全在自己的心境。”
水开了,阿桃将茶叶放进壶中,沸水注入,茶香瞬间漫了开来。她给苏绾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要喝,就见沉岳剑“嗡”地轻鸣一声,剑身上映出二师兄鼻青脸肿的模样——想来是摔得不轻。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对了,”苏绾抿了口茶,忽然说,“雅集那天,我带了本《玄渊秘录》的孤本,或许……你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