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历尽不知年。
转眼间便是五个多月。
时节已从初夏迈入深秋,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萧瑟之气。
秋风卷过,带起几分凉意。
而雁回谷这片位于荡雷峰与赤炎峰交界处的荒芜山谷,却灼热依旧。
陈衡这段时日,都在此地接受自家小姑陈行云的魔鬼特训。
毕竟,一名仙宗嫡系筑基想要暴打,不,指点一位炼气修士,还是相当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的。
此刻,这片荒芜的山谷,正回荡着凌厉的破空声。
陈衡手持一杆暗紫长枪,在落石纷飞中不断挥舞,枪尖雷光闪烁不定,却始终带着几分凝滞之意。
电光火蛇遁、泽雷壁、缚雷丝,这几道术法相继掌握。
他自然将修炼重点放在了那本三品的《天意四象枪》上。
这道枪诀,取法于此界第一重天--四绝天中风、火、水、雷四象的意境。
左右不过四式,【风起萍末】、【火舞长空】、【水淹大地】、【雷动三千】。
虽涉及巽风、离火、坎水、震雷四道,但术法并不择人,也不排斥道统。
数月特训,他早已娴熟掌握。
然,这道枪诀的精艺却是落在两两相合之上。
天意四象枪中的任意一枪单独拎出来看,都不过是一寻常的枪道术法。
若是能将其结合施展,其中威势,不仅仅是一加一叠加这般简单。
但知之非艰,行之惟艰。
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纵使他已经练上了千百遍,陈衡却是始终难以将其结合施展。
心中思绪万千,但挥舞长枪的动作却从未停下。
枪芒过处,时而清风流转,时而离火翻腾,却总在转换间露出滞涩之意。
不提增长威势,反倒险些伤及自身。
“停!”
陈行云踏雷而至,绛紫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指尖跳动着细碎雷光,眉宇间带着三分戏谑:“让你融合四式,不是让你把风火水雷一锅乱炖。”
陈衡收枪而立,无奈苦笑道:“小姑,这说来轻巧,谈何容易,这四式属性各有意境,实在难以调和。”
就在方才,他试图将【风起萍末】转为【火舞长空】,结果风助火势险些失控;
想要衔接【水淹大地】,又差点被水火相冲的反噬所伤。
“相冲?”陈行云轻笑一声,身形忽化流光。
只见她并指为枪,指尖雷光流转间竟同时显现四象真意:“看好了——”
她身形飘忽如风,指尖却凝聚着炽热烈焰。
就在烈焰将燃未燃之际,一道清流般的雷光顺势而下,最后尽数汇入震雷之中。
四式转换行云流水,仿佛本该就是一式。
“真正的难点不在形式上的招式,而在意境。”她停在陈衡面前,眼中雷光闪烁:“你以为【风起萍末】只是快?错了!它是后续所有变化的起手式。”
说着,她突然伸手按住陈衡持枪的右腕。
一股温润如水却又暗藏爆裂的雷元渡入他经脉:“感受我的真元运转——风未尽时火已生,水方起时雷已至。”
陈衡屏息凝神,终于捕捉到那玄妙的节奏。
这四式转换的关键,在于每一式都要为下一式埋下伏笔——
【风起萍末】的余势要化作【火舞长空】的引信,【水淹大地】的泛滥要成为【雷动三千】的积蓄。
“再来!”陈行云撤掌轻笑,随手弹出四颗雷珠悬在半空:“试着用完整的四象枪诀,同时击中它们。”
这要求堪称苛刻。
陈衡凝神静气,长枪再起。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招式的完美,而是专注于意境流转。
枪出如风,却在风势将尽时悄然引燃离火;烈焰翻腾间,一道清流般的枪芒已暗藏其中;最后万流归宗,尽数化作惊天雷霆——
“破!”
四颗雷珠应声而碎,化作四色流光消散在空中。
陈行云抚掌而笑,眼中满是赞许:“总算开窍了。”
她蹦跳着上前,指尖在陈衡额前轻轻一点,留下一道细微的雷纹:“这是给你的奖励——四象雷痕,能助你更好地感悟四式流转。”
陈行云并没有学过这道枪诀,却是为了他临时去钻研了一阵《天意四象枪》。
身为一名筑基修士,无论是道行境界,还是眼光见识,自然要比陈衡要高出许多。
但也耗费了一个多月,才再度来到了雁回谷指点陈衡。
“记住,枪法是死的,意境是活的。”
“什么时候你能让四式自然流转,如四季更替般不着痕迹,才算真正领悟了《天意四象枪》的真谛!”
陈衡感受了一下额前雷纹蕴含的意境。
这会他才清楚地体会到有一位良师指点是多么重要。
常言道,修仙一途,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所谓‘侣’,并非单指道侣。
而是指修仙一途上遇到的良师益友、道侣宗族、护道人、伸出援手之人等等。
正是有陈行云的指点,这段时日,虽然疲累,但他的实力却是肉眼可见的提升。
深秋渐渐,一股寒意袭来。
一场初雪悄然而至。
常年灼热的雁回谷,却是迎来了一场夹杂冷雨的细雪。
陈行云傲然立在风雪中,一袭紫裙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显目。
雪不停的落下,飞弹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还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陈衡趁着调息的空闲,抬头望天,只见南方峰头之上,却是一片火光映照,染红了半边天穹。
他心中疑惑不止,暗自思量:‘瞧着不大对劲……’
韩厉师兄曾说过,荡雷峰的灵氛有利于修炼雷法,这其他峰头,自然也会营造适合自家法脉修行的灵氛。
这赤炎峰虽然灼热,但从未有过这般光景。
要知道一地之灵氛的维持,都是各峰真人神通维持,少有大变动。
更何况,凡事盛极必衰……
轰隆——!
忽地一声爆炸巨响,青玄山南面玄岳、赤炎、荡雷境内的灵机如潮汐一般激荡对冲。
陈衡连忙拄枪眺望南方。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疑惑不已,连忙看向一旁的陈行云。
却见对方一脸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