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雷峰。
雷云隐去,天色难得放晴。
“小姑,你这就把明浩与明玥送离荡雷峰了?”
陈衡轻茗一口峰中下发的灵茶,随即放下手中茶杯,淡然笑道。
闻听此言,陈行云头也不抬地说道:
“玥儿本就志不在此,小浩又没能通过峰中试炼,还留着二人在这山中作甚?”
“再说了,我外出山门东奔西走,不就是为了他俩寻个好去处。”
“既踏上了修仙一途,又何必纠结朝朝暮暮、聚散离合。”
陈衡一听,抬眸望向侧身坐在对面的英丽女子。
对方今日并未身着象征内门弟子身份的月白法袍,而是换了一套他从未见过的俏丽装束。
其身着一套绀紫与墨黑交织的广袖霓裳羽衣。
袖口滚边缀着玉白贝珠,衣袂如雷霆撕裂天光时迸射的紫电。
双肩垂下两条轻纱飘带,丝绵抹胸勒出峰峦如怒。
裙衩开至膝上三分,露出一截白皙紧致、如同无瑕美玉的小腿。
一袭如黛青丝,自然垂落,很是放松随意。
“小姑所言甚是,小侄受教了。”陈衡收回目光,随意道。
可刚刚还一脸端庄、好好侧坐的陈行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拧住了陈衡的耳朵。
只听见她吐气如兰道:“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叫我小姑,都把我叫老了。”
“嘶~”
陈衡忍不住嘶声,痛呼出气:
“疼疼疼,小姑你有话好说,怎么还使雷劈啊……”
这气息猝不及防直直打在面门,叫陈行云莫名红了耳垂。
可她不仅没有感到一丝不适,心中还涌起了几分欢喜和快感。
只是嘴上却不饶分毫,故作嗔怒道:
“还敢乱叫,看来我下手还是轻了。”
话音未落,便又加重了几分力度。
陈衡也是没想到这位小姑行事居然如此跳脱,完全颠覆了他对其明艳英丽、落落大方的刻板印象。
“那我管你叫什么,难不成也如同韩师兄一般,管你叫一声小师姐?”
“这不是乱了辈分,也不合适啊……”
“哼!”
闻听此言,陈行云却是柳眉倒竖,冷哼一声道:
“胡说八道,你在青玄弟子名录,乃至荡雷玉册上,留的都是陈衡的名字。”
“你这坏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陈家的谱牒辈分了?”
说着说着,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陈衡听罢,眉头轻挑,心中一凛,原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对方是觉得自己对家族不甚在意。
想通了这一点,他连忙求饶道:
“小姑,你先撒手罢,陈衡也好,陈明衡也罢,不管怎样,其实都改变不了我来自玉泉山陈家的既定事实。”
“你我如今都是峰中真传,只需好好活着。”
“便能给族中最大助力!”
陈行云闻言,这才松了手,侧坐回去,抻了抻衣袖,复归方才那副放松随意的姿态。
见此情形,陈衡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心中腹诽道:
‘女子当真是善变,谁能想到族人心中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威仪的十三长老,私底下会是这么一个跳脱性子。’
‘不过雷霆跳脱,其性万变。’
‘她修震雷一道,受道统影响,这般行事倒也正常。’
两人静坐片刻,各自平复了一下心绪。
陈行云俯首趴伏在案上,看向窗外的紫竹林,轻声言道:
“小衡,师尊……状况如何,可曾有些许好转?”
轻微语气中隐含着一股期盼之情,希望能从对方那听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闻听此言,陈衡却是轻轻摇头。
筑基真修,六识感官相当敏锐,陈行云虽然没看,但也从中知晓自家师尊的状况,依旧没有什么好转。
如今的荡雷峰中,内门弟子共有七人。
但实际上,除却修道百余年的大师兄外,只有陈行云,得到过濯邪真人很长一段时间的言传身教。
那时候他的身体状况虽然依旧不好。
但陈行云身怀上品雷灵根,资质无比亲和震雷一道。
还是他师弟陈霄霆的直系后人,濯邪对其自然更加上心一些。
陈衡见对方一脸黯然神伤的模样,旋即转移话题道:
“对了,小姑,那日你掷来的长枪当真是不凡,可曾取名,从何而来?”
此言一出,陈行云却陡然坐直了身子,脸色好转许多。
她斟酌一番,才正色道:“说来也是一番机缘,我答应了丹鼎院的谯丹师,为其去大景原上寻一稀有的丹材。”
“误打误撞,入了一处前人洞府。”
“府中一应物事都被岁月消磨殆尽,唯独剩下这一杆滞留炼器炉中的长枪。”
“虽没有炼制功成,但应该是取了【辛金】一道的灵材为主体。”
“辛金乃阴金,灵性柔和、稳定,这枪才得以保存至今。”
陈衡听罢,微微颔首,只道:“可惜小侄的炼器技术目前还不足以将其重新铸造一番。”
毕竟,是一杆筑基品质的长枪,他也不敢随意下手。
陈行云眉头微蹙,淡然道:“峰中有一紫府长老唤作怀焱,擅长炼器,你可要去寻他……”
她话尚未说完,就见陈衡摇头道:
“这杆长枪,甚合我心意,我自己也是一名炼器师,此物自然是留待我来亲自重铸。”
他顿了顿,展颜笑道:“再说了,这杆半成品长枪如今正合我用,重铸之后,反倒不方便了。”
陈行云微微颔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按耐不住好奇道:
“对了,那日斗法结束后,罗家的小丫头离去前,给了你什么物事?”
她只知陈衡与罗玉嫣定了一场三年之约,还真不知道二人当年信上具体约定了什么。
闻听此言,陈衡沉吟片刻,最终拂过指间,取出一块水火玉珏。
将其摆放在案几正中,沉声道:
“小姑,你可还记得百余年前有位紫府散修,唤作水火上人。”
“自是知晓,可区区罗家怎么会有涉及到紫府上人的物事?”
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陈衡邃不再保留,将这块玉珏的来历,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这倒是你的一番机缘了。”陈行云粲然一笑道。
陈衡却是摇了摇头,只道:“这玉珏确实蕴藏一份直指水火上人遗留洞府所在的地图,而且还是进入洞府的令牌。”
“只不过小侄如今不过炼气,怎敢孤身去探那上人洞府?”
“不知小姑,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