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开封府，已是天色微明。
沈括将后续审讯、录口供等琐碎事务交由几位老成持重的判官处理，自己则带着赵虎和那几块阴沉铁牌、旧册子直接回到了值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值房内只剩下两人。
“沈推官，您一夜未眠，是否先歇息片刻？”赵虎看着沈括眉宇间的疲惫，低声问道。
沈括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先将那几块阴沉铁牌放在桌上，再次沟通驱魔系统。
“系统，能否对铁牌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尤其是追踪其最终流向或最近接触者的气息？”他尝试提出更具体的要求。
【可进行深度能量残留分析，尝试提取近期接触者气息印记。需消耗驱魔点数15点。成功率受残留能量强度及时间影响。】
“分析。”
【分析中……提取到三道微弱气息印记。】
【印记一：阴煞之气浓郁，与玄玦、周清河同源，已标记。】
【印记二：气息凌厉，隐含金石锋锐之意，与青霞观弩手及库房发现之淬毒兵刃同源，判定为组织中层执行者。】
【印记三：气息晦涩飘忽，似有若无，难以锁定，疑似经过特殊处理或佩戴隐匿法器。无法直接追踪。】
第三道气息！沈括精神一振。这很可能属于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或者……“影叟”！
虽然无法直接追踪，但至少确认了，除了已死的玄玦、周清河和那些杀手，还有至少一个身份更高、更谨慎的核心成员在活动。
他看向赵虎，沉声道：“赵虎，青霞观之事，牵扯极大，背后恐有我们难以想象的势力。我需要可信之人助我。”
赵虎闻言，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沈推官明察秋毫，为民除害，赵虎虽一介武夫，亦知忠义！愿追随推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沈括扶起他，“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眼下有一事，需你立刻去办。”
“请推官吩咐！”
“你持我手令，去府库调阅所有与京西陈州矿坑相关的卷宗，尤其是近五年来的开采记录、物料出入、人事变动，以及……是否发生过任何异常事件或事故。要快，且需隐秘。”
系统溯源指向陈州矿坑，那里是阴沉铁的疑似来源，或许能找到与那个组织相关的蛛丝马迹。
“属下明白！”赵虎接过沈括匆匆写就的手令，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赵虎离开后，沈括再次拿起那本旧册子，翻到记录“影叟”和“龙骨”的那一页。
“风波亭旧案，或有余烬……”他喃喃自语。
岳飞冤死已五年，其旧部大多散落凋零，朝廷对此事也讳莫如深。这“影叟”为何会知道内情？“龙骨”究竟意指何物？与岳元帅有关吗？玄玦背后的主上，追查“龙骨”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隐隐觉得，这“龙骨”或许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但风波亭旧案是禁忌，直接调查必然引火烧身。他需要更迂回的方式。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翻找出所有与陈州地理、物产、志怪传说相关的书籍、笔记，希望能从中找到阴沉铁或者那个组织活动的一些旁证。
时间在翻阅书卷中悄然流逝。晌午时分，赵虎匆匆返回，带来了几卷厚厚的册子。
“推官，陈州矿坑的卷宗在此。另外，属下在调阅时，发现一件蹊跷事。”赵虎压低声音道，“约莫四年前，也就是庆历元年左右，陈州矿坑曾发生过一次不小的‘矿难’，记录说是坑道坍塌，死了十几个矿工。但卷宗记录语焉不详，而且事后不久，当时负责矿坑事务的一名监官便暴病身亡，接任者很快将矿坑部分区域封禁，理由是‘地质不稳’。”
庆历元年！矿难！监官暴毙！区域封禁！
沈括眼神锐利起来。这个时间点，与旧册子上开始出现“黑水”、“残甲”等诡异交易的时间高度吻合！
他立刻摊开陈州矿坑的卷宗，仔细查看。果然，关于那场矿难的记录十分简略，只提及了伤亡人数和善后抚恤，对坍塌原因和具体位置含糊其辞。而那名暴毙的监官，记录更是只有“急症身亡”四个字。
“地质不稳”而封禁的区域，在矿坑舆图上被标注了出来，位于矿坑深处，靠近一片被称为“黑水潭”的古老地下水域。
黑水潭……黑水……
沈括想起旧册子上“收‘黑水’一批”的记录！难道那“黑水”并非指颜色，而是指源自这“黑水潭”的某种东西？
“赵虎，你立刻去查一下，庆历元年之前，陈州矿坑是否有过关于‘黑水潭’的特殊记载，比如水质异常、周边矿工患病等等。另外，想办法查清那名暴毙监官的姓名、籍贯以及他家人的下落。”
“是！”赵虎再次领命而去。
沈括则继续研究矿坑舆图和陈州的地理志。他发现，陈州矿坑历史悠久，早在先秦时期就有开采记录，传说其地脉深处连接着幽冥，偶有至阴之物产出。阴沉铁，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而“黑水潭”，在更古老的笔记中被提及，被称为“寒渊”，据说其水冰寒刺骨，鹅毛不浮，曾有方士言其“通幽”，但多被视为无稽之谈。
通幽？沈括联想到锁魂旗操控怨煞、抽取灵魂的邪异功能，还有那嗜血微虫对生命精气的贪婪吞噬……这些力量，都带着浓重的“阴”、“死”属性。如果“黑水潭”真的蕴含某种极阴之力，那么被那个组织盯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们利用矿难掩盖真相，实际是在开采或收集黑水潭附近的特殊资源（阴沉铁、黑水等），用以支撑他们的邪术研究和实施！
那么，如今那个封禁的区域里，是否还有那个组织的活动痕迹？那名暴毙的监官，是真的急症，还是被灭口？
傍晚时分，赵虎带回了新的消息。
“推官，查到了！那名暴毙的监官名叫孙福，陈州本地人。属下找到了他的一位远房侄子，据他回忆，孙福暴毙前几日曾回家一趟，精神恍惚，嘴里念叨着什么‘黑水……吃人……鬼矿……’，还叮嘱家人不要再靠近矿坑。他死后，家人很快便搬离了陈州，不知所踪。”
“另外，关于黑水潭，属下在陈州府旧档中找到一条记载，约在庆历元年前两年，曾有矿工报告在黑水潭附近听到过‘怪声’，看到过‘黑影’，但当时并未引起重视，直到矿难发生后，才一并被封禁。”
孙福的遗言——“黑水吃人”、“鬼矿”！这几乎证实了沈括的猜测！那场矿难绝非意外！
而矿工遇到的“怪声”、“黑影”，很可能就是那个组织的人在活动！
线索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了陈州矿坑，尤其是那个被封禁的、靠近黑水潭的区域！
必须去陈州一趟！亲自探查那个封禁的矿坑区域，找到那个组织活动的确凿证据，甚至可能找到关于“影叟”或“龙骨”的线索！
但陈州距离汴京有数日路程，他身为开封府推官，无旨不得擅离。而且此行凶险异常，那个组织在陈州经营多年，必然眼线众多。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及更充分的准备。
沈括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他看向赵虎，问道：“赵虎，你可愿随我出一趟远门，可能危机四伏。”
赵虎挺直腰板，毫不犹豫：“属下愿往！”
“好！”沈括点头，“你去找两套不起眼的行商服饰，准备些干粮清水，再弄两匹快马。我们明早出发。”
“是！”
赵虎离开后，沈括沟通系统。
“系统，兑换基础锻体术后续修炼法门，或者提升实战能力的技能。”
【根据宿主当前驱魔点数（5点）及任务完成度，可兑换：】
【1.基础拳脚发力技巧（融合现代格斗理念）：消耗5点。】
【2.简易陷阱制作与辨识（科技侧）：消耗5点。】
【3.驱邪药粉配方（低配版）：消耗5点。】
驱魔点数只剩下可怜的5点。沈括略一思索，选择了【基础拳脚发力技巧】。面对可能的近距离搏杀，提升即时战斗力最为关键。
一股关于如何更高效调动肌肉力量、攻击要害、卸力闪避的知识流涌入脑海，与他修炼的基础锻体术相互印证，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
随后，他利用值房内现有的材料——朱砂、硫磺、硝石、以及一些常见的驱蚊草药，按照自己掌握的化学知识和物理驱魔系统的微量辅助，开始调配一种简易的“驱邪”药粉。他无法炼制出真正克制邪术的东西，但希望能对阴煞之气和微虫有一定干扰作用。
做完这一切，已是深夜。
沈括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坚定。
汴京的棋局暂时告一段落，但更大的棋盘，在陈州。那里，隐藏着敌人更深的根基，也可能藏着揭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第二天一早，沈括向包拯递上了一份呈文，言明青霞观案件尚有疑点，需前往陈州核查一批可能与邪术材料相关的矿料来源，恳请准予出差。
包拯看完呈文，深邃的目光看了沈括良久，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准。小心。”
没有多问，没有阻拦。这位铁面府尹，似乎早已洞悉了些什么。
沈括与早已准备妥当的赵虎，牵着马，扮作寻常行商，悄然从汴京南门而出，踏上了前往陈州的官道。
马蹄嘚嘚，扬起轻微尘土。沈括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开封城墙，然后毅然转身，面向前方。
陈州，我来了。无论你是龙潭还是虎穴，我都要闯上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