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和日志所揭示的血腥真相,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两人心头。这艘船不再仅仅是一艘古老的幽灵船,而是一个漂浮的、装载着数千冤魂和恐怖秘密的活体棺材。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烂气息似乎更加浓烈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两千年前凝固的绝望和怨恨。
“必须找到更多线索。”韩亮的声音低沉,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用手电光再次扫过那幅描绘着血祭场景的壁画,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些从海水中伸出的、布满鳞片的巨大触手阴影上。“如果这船上真的发生过那种事……也许会有……物理痕迹留下来。”
这个想法让孙阳的后颈一阵发凉。物理痕迹?意味着那些被献祭的“渊中之神”的爪牙,可能真的在这艘船上留下过真实的、可触摸的印记。
两人决定冒险对船体进行更深入的检查。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甲板上那些明显腐朽的区域,沿着船舷向船尾移动。船体向一侧有轻微的倾斜,这使得靠近船舷外侧的检查变得异常危险,湿滑的木板和松散的结构随时可能坍塌。
韩亮从背包里取出带有高强度照明和摄像功能的防水探测杆,将探头缓缓伸向船舷外侧,低于吃水线的船体部分。孙阳则紧紧抓着他的安全绳,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生怕他一个失足滑入下方那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探测杆头部的强光灯刺破了船体阴影下的黑暗,照亮了常年浸泡在水下的部分。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那原本应该相对平整的船壳木板,此刻呈现在灯光下的,却是一片狼藉!
巨大的、深可见骨的刮痕纵横交错,布满了视线所能及的所有区域。这些刮痕绝非自然腐蚀或贝类附着所能形成。它们极其深邃,有些甚至穿透了厚厚的木板,露出了内部的结构。痕迹的边缘参差不齐,带着一种可怕的撕裂感,仿佛是被某种拥有无比巨力和锋利爪牙的生物,疯狂地抓挠、撕扯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抓痕的排列方式。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呈现出一种清晰的、自上而下的平行条纹状,每一组条纹的间距都惊人的一致,宽达数尺,仿佛是由一个拥有数根巨大、等距指爪的巴掌,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划过船体。
韩亮缓缓移动着探头,光斑扫过更多的区域。在一些较深的刮痕底部,他们甚至能看到一些嵌在木头里的、已经发黑但依稀可辨的、碗口大小的鳞片状残留物!这些“鳞片”质地坚硬,边缘锐利,即使经过千百年的海水侵蚀,依然能感受到其原有的恐怖硬度。
“这……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海洋生物能造成的……”孙阳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想起壁画上那些缠绕船只的、布满鳞片的触手阴影。“这像是……像是某种……巨型爬行动物的爪子……或者……或者……”
他的话没能说完,但两人心中都浮现出同一个恐怖的画面:在遥远的过去,当这艘船航行至那片被称为“归墟之眼”的海域时,无数条这样布满鳞片、长着巨大爪子的恐怖触手或肢体,从深海中探出,疯狂地攀附、抓挠着船体,试图将整艘船连同上面的祭品一起拖入无底深渊!那些夜半歌声、船员的疯狂互噬……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们亲眼目睹、甚至亲身遭受了这些来自深渊的、不可名状存在的直接攻击!
徐福的血祭,或许根本不是一场单方面的奉献,而更像是一种绝望的、试图与深海中的恐怖存在进行“交易”或“安抚”的仪式。而这艘船船壳上这些触目惊心的抓痕,就是那次“接触”留下的、无法磨灭的伤疤。它们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情景有多么惨烈和超乎想象。
“看来,日志里提到的‘鳞片’和‘巨大的眼睛’……并非比喻。”韩亮的声音冰冷,他收回探测杆,脸色凝重得可怕。“徐福要对付的……或者说,他试图献祭讨好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有恐怖形体的……东西。”
这一发现,将徐福东渡的传说彻底拖入了克苏鲁式的深渊。他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历史的谜团和亡魂的诅咒,更可能牵扯到某种远古的、沉睡在深海中的、对人类充满恶意的旧日支配者般的恐怖存在。而这艘幽灵船,就是那次灾难性接触的活见证。船底这些狰狞的抓痕,仿佛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们,那个被献祭的“神”……或者说是“魔”……可能并未远离,它的爪牙,或许至今仍在黑暗的深海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