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粘稠的雾海中艰难前行了约莫一个小时,除了彻底的迷失感,更具体、更令人不安的异常现象开始接连出现。
最先失效的是所有电子设备。孙阳背包里那只专业防水手电,原本电力充沛,光线却突然开始毫无规律地疯狂闪烁,忽明忽暗,最后“啪”的一声彻底熄灭,无论怎么开关、拍打都再无反应,仿佛内部的电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烧毁。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界面,而是满屏跳跃的、扭曲的彩色雪花,信号标志的位置空空如也,连紧急呼叫的按钮都变成了灰色。更诡异的是,屏幕上方的时间数字开始发疯般跳动,时而飞速前进数小时,时而倒退回几小时前,最后彻底定格在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上,如同一个冰冷的嘲笑。
韩亮对此似乎司空见惯,他甚至没有瞥一眼那些报废的电子产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操控船舵和感受周围环境上。他再次取出那个贴身收藏的防水袋,摊开手掌。袋中的青铜罗盘碎片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震颤着,发出的“嗡嗡”声尖锐刺耳,甚至盖过了发动机的噪音。碎片断口处迸发出的幽绿色光芒不再稳定闪烁,而是像接触不良的灯管般疯狂乱闪,忽强忽弱,仿佛正被一股强大而混乱的无形力量疯狂撕扯、干扰。
“不仅仅是磁场混乱,”韩亮的声音在单调的噪音中显得异常清晰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里的空间结构……可能都是扭曲的。常规的物理规则在这里可能不完全适用。”
紧接着,是方向感的彻底崩溃。浓雾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加厚重、粘滞,仿佛有生命的实体,缠绕在皮肤上,带来湿冷滑腻的触感,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最令人心悸的是,韩亮凭借多年经验和惊人方向感所判断的、原本应该指向目标岛屿的航向,似乎完全失去了意义。小船明明在向前行驶,却给人一种在原地疯狂打转的眩晕感。放眼望去,四面八方是完全一致的、无边无际的灰白,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辨别方向,甚至连海流的流向都变得诡异莫测。这是一种比面对千军万马更令人绝望的、绝对的迷失,足以在短时间内摧毁最坚强的意志。
空气中的味道也变得越发诡异。不再是单纯的咸腥海风,而是混合了一种刺鼻的、类似高压电弧击穿空气后产生的臭氧味,其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甜腻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臭,像是某种巨大海洋生物尸体在深海中缓慢腐烂后散发出的气息。这混合的怪味无孔不入,刺激着鼻腔和喉咙,带来阵阵恶心感。
孙阳将月华石握得更紧了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中那块温润的石头,其内部流淌的金色纹路似乎加速了,散发出的光晕也产生了细微的、水波般的荡漾,仿佛正在与周围环境中某种无形的、混乱而充满恶意的能量进行着持续不断的、无声的对抗。他抬起头,望向舷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仿佛活物的浓雾,心脏沉沉地跳动着。这还仅仅是通往“鬼哭屿”的外围海域,真正的核心地带,那个被徐福选中的“方壶秘境”,究竟隐藏着何等超乎想象的恐怖与真相?前方的路,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