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石硌着身体,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潮湿霉味。短暂的晕眩过后,剧烈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将孙阳淹没。胖子的坠渊,白璃的牺牲,振宇的殉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永远留在了那座吃人的陵墓里。
“呜……呜呜……”旁边传来林夏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蜷缩在地上,肩膀剧烈耸动,将这些日子积攒的恐惧、悲伤和无力感彻底宣泄出来。
孙阳没有哭,他只是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向身边依旧昏迷的韩亮,又看了看哭得几乎虚脱的林夏。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振宇的托付,胖子的期盼,白璃的解脱,韩亮的世仇……所有的重量,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必须振作起来。
他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检查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条天然的地下岩缝,狭窄而深邃,不知通向何处。唯一的光源,是他们掉落时侥幸没有摔坏的一支强光手电。
他先检查韩亮的伤势。情况很不乐观,失血过多,气息微弱,右腿骨折,必须尽快得到救治。他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衣襟,重新为韩亮包扎伤口,固定断腿。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专注。每一下,都像是在履行一份无声的承诺。
然后,他走到林夏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夏抬起头,泪眼婆娑,脸上满是绝望。
“林夏,”孙阳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我们不能倒下。振宇大哥……把最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了我们。我们必须带着他的希望……活下去。”
“希望?”林夏茫然地重复,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什么希望?胖子哥……振宇大哥……他们都……都死了……”说着,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有。”孙阳的语气斩钉截铁,他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小袋子。打开袋子,里面是几张折叠整齐的纸,最上面,是一张边缘磨损、有些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振宇,穿着军装,笑得有些腼腆,他怀里搂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孩脸色有些苍白,瘦瘦小小的,但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笑得像个小太阳。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娟秀的字迹:“哥哥和小雅,愿永远平安。”
孙阳将照片递给林夏。“这就是希望。振宇大哥的妹妹,小雅。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治好小雅的病,看着她平安长大。”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小女孩灿烂的笑容上,眼神变得柔和而坚定,“他现在做不到了,但我们还在。我们活着,就要替他完成这个心愿。这就是我们活下去的意义之一。”
林夏看着照片上女孩纯净的笑容,又想起振宇平时沉默寡言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身影,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混合了感动、责任和一种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小雅……”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能从中汲取到力量。她擦干眼泪,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仿佛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对……我们要活下去……为了小雅……也为了所有牺牲的人……”
希望,如同黑暗岩缝中微弱的光,虽然渺小,却顽强地亮了起来,支撑着幸存者濒临崩溃的精神。
孙阳点点头,收起照片,目光投向幽暗的通道前方。“检查一下装备,我们得尽快找到出路,韩亮需要医生。”
求生的意志,因为一份沉重的托付和一个女孩的希望,重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