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这句轻飘飘的,发自一个正常人肺腑的疑问,就像一根点燃的火柴,被扔进了一个装满了高纯度炸药的军火库。
秦夜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彻底死机了。
他僵在原地,如同一个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眼睁睁地看着那句话所引发的“果”,在现实世界中,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轰然爆炸。
王建林,这位江城市的商业巨鳄,在听到这句“神谕”后,身体猛地一震。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惊恐,也没有绝望。
他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种……大彻大悟的,近乎于狂喜的表情!
他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看着陆晚灵的方向,五体投地,深深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弟子……明白了!”
“弟子……终于明白了!”
“感谢大师点化!感谢大师慈悲!”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头“咚咚咚”地磕着地板,那力道,仿佛要将自己的头盖骨都嵌入这坚硬的大理石之中。
秦夜懵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一句“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就成了“慈悲点化”?
这群人的脑回路,到底是用什么材质造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还在纠结于字面意思的时候,这句话,已经通过无数个秘密渠道,以光速传遍了龙国最核心的权力层。
地下指挥中心。
当大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句终极神谕时。
整个指挥中心,没有了之前的死寂与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的气氛。
赵振国缓缓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然后,对着屏幕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冯国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吐尽了半生的执念与迷茫。他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原来……是这样……”
“我们都错了,错得离谱。”冯国安看着同样在沉思的赵振国,声音里带着一种勘破天机后的平静。
“我们一直在用凡人的思维,去揣测神明的意图。我们像一群卑微的仆人,疯狂地猜测着主人的喜好,想要去讨好她,侍奉她。”
“我们准备了最顶级的泡面,却忘了‘人间烟火’。”
“我们准备了最玄妙的豆浆,却忘了‘阴阳调和’。”
“我们以为我们在不断接近答案,但实际上,我们从一开始,就走在了一条错误的路上!”
赵振国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悟:“是‘我执’!是我们自己的执念,蒙蔽了我们的双眼!”
“没错!”冯国安一拍大腿,“大师需要我们去侍奉吗?需要我们去揣测她的心意吗?不!她不需要!”
“‘道’,是自在的,是圆满的,是自给自足的!它不需要任何外物的取悦!”
“我们所做的一切,送水,煮面,寻豆,猜心……在‘道’的面前,都是一种干扰,一种杂音,一种……病态!”
“所以,大师才问我们……”
“我们是不是有毛病?”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暮鼓晨钟,在整个指挥中心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所有人都悟了!
这句看似斥责的话语,根本不是责罚!
这是一句当头棒喝!是最高级别的慈悲!是神明对迷途羔羊最温柔的点化!
她在告诉他们:你们的病,在于“有为”,在于“妄动”,在于“我执”!
“我明白了!”赵振国虎目含泪,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大师不是要吃什么,也不是不要吃什么!她是在告诉我们,真正的‘道’,是‘无为’!是让我们放下一切的执念和妄想!”
“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出现在她的面前!我们最大的功德,应该是彻底地消失!”
“传我命令!”他对着已经同样热泪盈眶的通讯官,下达了龙国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道指令。
“‘乾坤再造计划’、‘神州寻水计划’、‘天麓山绝对净化计划’……所有项目,全部终止!”
“所有人员,立刻,马上,以最快速度撤离天麓山区域!片甲不留!”
“拆除所有监控设备!撤销所有封锁!从今天起,天麓山恢复正常!一号院,列为绝对的‘无为禁区’!”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再次踏入一号院半步!不得以任何形式,去打扰大师的清静!”
“违令者,以‘渎道罪’论处!”
随着这道指令的下达,一场堪称史上最魔幻的“大撤退”,在天麓山光速展开。
王建林第一个,带着他的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别墅,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驻扎在山里的军队,不到十分钟,就撤得干干净净,连一根毛都没留下。
那些科学家和他们的精密仪器,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障被撤掉了。
封锁解除了。
甚至连之前为了隔音而种下的特殊植物,都被连夜挖走。
整个世界,从一种极致的、压抑的静,恢复到了它本来的,充满了鸟语花香和人间烟火的“噪”。
当秦夜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走到窗边时。
他看到,最后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以逃命般的速度,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整个别墅,不,是整座山,仿佛在一瞬间,被全世界遗忘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和陆晚灵。
还有地上一袋生黄豆,和一块石头一样的糖。
秦夜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陆晚灵。
陆晚灵也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陆晚灵指了指地上的豆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所以……”
“现在……我们能自己动手,煮点东西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