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陆晚灵随手将手机丢回沙发上,发出一声轻响,仿佛刚刚只是点了一份外卖,而不是向一个国家下达了神谕。
她重新拿起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台,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部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啪嗒。”
一声脆响。
不是遥控器的声音,是秦夜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还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赵振国那一声嘶吼般的“能做到”。
全龙国……所有带屏幕的地方……同步直播?
这是什么概念?
春晚的覆盖率都没这么恐怖!
这需要动用何等庞大的行政力量?需要协调多少个部门?需要跨越多少道难以想象的程序?
这已经不是疯狂了,这是在掀桌子!
秦夜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像要冒火。
他看向陆晚灵,那个少女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嘴角甚至因为剧里的弱智情节,而微微撇了一下。
仿佛刚才那个搅动了整个龙国高层的电话,与她毫无关系。
一种源于生命层次差距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秦夜。
他终于明白,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秦家,在真正的神明面前,渺小得连尘埃都算不上。
……
与此同时。
龙城市郊,一座没有任何标识的地下建筑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这里是东海紧急事件的临时指挥中心。
赵振国放下那个烫手的专用电话,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浸湿了鬓角,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平复那颗快要炸开的心脏。
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噤若寒蝉,连敲击键盘的动作都下意识放轻了许多,一道道敬畏、恐惧、混杂着极度好奇的目光,偷偷地瞥向他。
就在刚刚,他们所有人都通过内线监听,听到了那场堪称天方夜谭的对话。
“赵局……这……”
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端着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嘴唇哆嗦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赵振国没有理会,而是猛地转身,冲向指挥中心最里侧一间被厚重铅门隔开的密室。
他没有敲门,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门。
“疯了!赵振国你是不是疯了!”
一声雷霆般的咆哮,从密室内炸响。
一个头发花白,身穿中山装,不怒自威的老者,正死死地盯着面前巨大的监控屏幕墙。屏幕墙上,分割成上百个小格,显示着不同区域的实时监控,而最中央的一块,赫然正是赵振国的脸。
他叫冯国安,是这次“海神号”搜救行动的最高总指挥,也是赵振国的顶头上司。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答应了什么?”
冯国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振国的手指都在颤。
“你凭什么答应她?谁给你的权力!全频道同步直播?让十四亿人看一个黄毛丫头算命?你这是要把国家的脸,丢到全世界去!”
面对上司的怒火,赵振国却一反常态,没有丝毫畏惧。
他双眼布满血丝,一步上前,将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冯老!我没疯!”
赵振国的声音沙哑而亢奋。
“您先看看这个!这是量子研究院刚刚提交的紧急报告!还有这个,是西郊陵园事件的最终绝密归档!这两起事件的背后,都指向同一个人!”
“就是电话里的大师!”
冯国安愣了一下,他低头看向那份文件,瞳孔猛地一缩。
“量子随机数的绝对规律……隔空湮灭实体邪祟……这……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赵振国激动地说道,“我们面对的,根本不是我们认知中的存在!常规手段对她毫无意义!海神号失踪了七十二小时,我们连它的一根毛都没找到!除了求助于她,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可……可是这个要求太荒谬了!”冯国安依然无法接受,“全网直播……这会造成多大的社会动荡?高层绝对不会批准的!”
“那就让他们批准!”赵振国猛地一拍桌子,豁出去了。
“海神号的价值,您比我清楚!上面搭载的东西,一旦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别说是一次直播,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们也得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赌输了,我赵振国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项上人头随时拿去!可要是赌赢了……”
赵振国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冯国安的心上。
密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冯国安的脸色阴晴不定,大脑在飞速运转。
理性告诉他,这简直是胡闹。
但直觉,以及那两份颠覆三观的绝密报告,却又让他产生了一丝动摇。
“滴——滴——”
就在这时,桌上一台红色的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冯国安和赵振国身体同时一震。
这台电话,只有一条线,通往整个龙国的权力中枢——京城。
冯国安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沉寂。
但这种沉寂,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分量。
足足过了半分钟,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只说了四个字。
“按她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