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二十分钟后,门被打开了。
鸡窝头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细颈玻璃瓶,急匆匆向右侧走去,甚至连角落里的祝九朝都没有注意。
祝九朝跟上去,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玻璃瓶的模样,不像是直接投入使用的,更像是被包装成礼物送给什么人……
海曼。
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之中,与此同时,鸡窝头少年也停住了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面前的石门,交织的欢呼与惨叫便如浪潮一般扑面而来。
一丝奇异的香味与血腥味相互交融,飘散在空中,令祝九朝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变得极为奇异,但祝九朝依旧能辨别出这是经过处理的人油香。
香气似乎有促使心跳加速的作用,祝九朝缓缓走进去,环视着群魔乱舞一般的场景。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大厅。如同古罗马的斗兽场一般,正中央空出一个圆盘形的角斗场,周遭被铁丝网圈禁;
角斗场中,有五六百个阿斯加德平民正在奋力厮杀。他们的脚下已经尽是尸体,那些人踩踏在软绵绵的肢体上面,却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麻木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
四周环绕的看台呈阶梯状,穿着不同袍饰的教徒们按照地位层级划分区域,从低向高依次延伸。
祝九朝抬眸便看到,那两道身穿主教服饰的身影,正坐在整个地下大厅的最高处。
蓝斯身材高大,但显得有些佝偻,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眼窝深陷,嘴唇薄得像刀片。他正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微笑,对海曼说着什么。海曼则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和审视。
这里实在是太吵了,风中裹挟了太多杂音,祝九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同一级的区域中找到一个最靠近两个主教的地方坐下。
“……主、主教大人!这是您要的‘息骸香’。”鸡窝头少年将手中精致的玻璃瓶递上去,得到允许后,如蒙大赦般退下了。
蓝斯将瓶子递给海曼,微笑着,“一点心意。”
海曼却看也不看那瓶子一眼,接过来顺手扔在一边,盯着蓝斯,声音中带着点不耐烦,“游戏也看了,礼物也送了,我只关心一件事——
【火种】在哪儿?”
蓝斯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两人无声地对峙一会儿,最终他开口道:“时间还未到,海曼,别太心急了。”
海曼冷哼一声,“自从【火种】降临阿斯加德以来,你就仗着教皇大人的宠爱,独自一人霸占这至宝,【火种】早该换换地方了。”
“那就是没得谈喽?”蓝斯面色冰冷下来,淡淡道。
“谈?”海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西城之前已经派出了三波使者!不都被你搪塞打发了?!”
“如果不是我亲自前来迎接【火种】,恐怕连这屠宰场的大门都进不来吧!”
见海曼已经撕破脸皮,蓝斯也不再装模作样,不耐烦道:“有任何不满,你可以直接去找教皇大人。我把话放在这里,就算是你,两个月内,也休想带走【火种】。”
“你——!”海曼大怒,脸色涨红,拍案而起,指着蓝斯,竭力压住怒火,“你算个什么——”
蓝斯打断他,淡淡道:“【火种】最初降临阿斯加德之时,所过之处燃烧起无法熄灭的天火。而后教皇大人出手,驯服【火种】,这才让它归于教廷。”
海曼一愣,“说这个做什么?”
“【火种】有灵,并非真心归顺教廷,而是被教皇大人的神力禁锢,不得不囚居于此。”蓝斯淡淡道,“不过最近,它又开始躁动了。”
海曼沉默了。
蓝斯继续道:“所以,在教皇大人赶来加固【火种】的禁锢之前,它必须待在东城屠宰场。但如果你执意要接手这个麻烦,我也不介意把它丢给你。”
“……”海曼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信你一次,蓝斯。但是我要求待在这里,我要亲眼目睹教皇大人的降临。”
这是妥协,蓝斯脸上重新升起笑意,转头看向铁丝网的角斗场中,“你看,游戏已经有赢家了。”
海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蓝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后,一名教徒上前一步,面露担忧,“主教大人,【火种】真的……”
“不给出一个理由,那个老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既然要留在东城和我斗,我自然奉陪。”蓝斯顿了顿,又道,“最近有收到教皇大人的指令吗?”
“没有。”
大厅正中央那场生存游戏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角斗场中央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站着。
他的黑发已经被粘稠的血液和汗液糊成了缕状,手上、腿上、腹部,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确认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后,
“咣——!”
他脱力一般,手上的锤子掉落在地上,随后整个人向后倒去,躺在满地的尸体之上,除了那略微起伏的胸膛,与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身手不错……”蓝斯随意道,“赏点吧。”
随后起身离开。
祝九朝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地下大厅。
她沿着来时的方向折返炼香室,打开黑铁大钟,发现里面的人已经被烤成了一块黑炭。
祝九朝默默等了一会儿,外面出现一阵脚步声,有人经过这里。
她飞速将托塞拖出来,扔在火场中,随后清清嗓子,一边飞快将黑铁大钟复原,一边面无表情地发出无比凄厉的叫喊: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门外的脚步声刹那间急促起来,门被推开:“怎么了?怎、——救人!!快来人啊!!托塞掉进火场去了!”
祝九朝确认自己的脸被他看清之后,便佯装体力不支,向后倒去,与此同时,火场底部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间门散发出光芒。
那光芒被火焰遮盖,随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祝九朝已经离开了这里。
这时,终于有人手忙脚乱地拿着工具,在火海中一阵乱戳,终于将托塞那具焦炭状的尸体捞了上来。
“他、他死了!”混乱的场景中,有人大喊,“快带他去复生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