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片刻,颔首道:柳爱卿言之有理。
如此,朕予你一个机会。
若六扇门能夺得兰亭集序,假银票案一笔勾销,俸银翻倍之外再加厚赐。
但若被他部捷足先登,所增经费皆从六扇门份额扣除。
届时若未倾尽全力争抢......
捕神话音未落,皇帝忽然又道:那个叫洛马的金衣捕头,听闻是被同僚林末所擒?此人颇有才干,此次便由他主理。
宁王立于殿中,闻听林末之名,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厉色。
自华太师被重伤后,他便韬光养晦,暂敛锋芒。
虽说已命人在江南教训过华府,但终究不便取其性命。
而这林末三番两次坏他好事......宁王强压杀意,随众臣高呼退朝。
众官对天子心血来潮早已习以为常。
捕神匆匆返回六扇门,于议事厅独坐,气氛凝重非常。
此时林末正与白展堂在客栈划拳饮酒,忽有蓝衣捕快传召。
踏入议事厅时,只见捕神负手而立。圣谕:六部共夺现世兰亭集序,得者重赏,岁入翻倍。
其中利害,不必多言。
[上次在城门抓捕洛马时,六扇门内出了叛徒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皇上为此大怒。
若这次任务失败...其他衙门新增的经费,都得从六扇门的账上划扣。
林末询问时,捕神毫不隐瞒,就是要让他明白此事的分量。
听完这番话,林末眉头紧锁,肩头的担子又沉了几分。
离开六扇门回到客栈,这差事他别无选择——天子亲口下令,哪容推辞。
刚走到客栈门口,对面医馆的柳若馨就笑着迎上来:正找你呢。
听说皇上钦点你去争那半幅《兰亭集序》?是不是觉得棘手了?
显然消息已传到她耳中。
林末回头瞥了柳若馨一眼,没有答话。
见他神色凝重,柳若馨轻笑:放轻松,这次西厂打算和你合作。
理由?林末直视她,西厂可不会无缘无故发善心。
交换条件。柳若馨直言,我们助你取《兰亭集序》,下次同舟会的案子归西厂。
督主说了,只要不让东厂得手,谁拿到都行。
想到西厂近年经费充裕,此言应当不虚。
况且这交易对己有利——同舟会案只需诛杀恶徒,功劳让给西厂也无妨。
林末略一沉吟便应允。
二人上楼商议对策。
刚落座,柳若馨便提议:直接买下或抢来便是。
真迹价值连城,你买得起?若能强夺,皇上何必派我们?朝廷颜面何存?其他衙门会坐视不管?林末摇头否决。难道要偷?柳若馨咕哝。
这念头让林末眼前一亮,但转念顾虑道:若物主报官,日后宫中现此物,同样有损朝廷威仪。他看向苦思的柳若馨:还是要偷,不过换个法子。
夜色渐深,两道人影分别从客栈与医馆掠出,直奔聚宝斋而去。
聚宝斋在京城虽有些名气,却只算中等规模。
然而因那半幅兰亭集序,短短数日便成为京城最热闹的去处。
夜色深沉时,这处繁华之地竟不断有人影闪动,悄无声息地潜入庭院。
当林末与柳若馨抵达聚宝斋外时,立刻察觉到异样——本该有护院值守的宅院静得出奇,连虫鸣都听不见。当心,情况不对。林末低语提醒,纵身跃入院内。
柳若馨忽闻院内传来林末的惊呼,当即运起轻功跟上。
刚掠过前院照壁,就见数十人如雕塑般对峙。
林末正僵立在不远处,满脸错愕。这是......柳若馨眸光扫过场中众人:铁手筋肉虬结的光头尤为醒目,追命的青衫在月下泛着冷光。
更远处,上官海棠的折扇半开,归海一刀的佩刀已然出鞘三寸。
东厂刘追捕的飞鱼服与杨宇轩的白发同样刺目。
她呼吸微滞——锦衣卫白虎指挥使与聂紫衣并肩而立,西厂刘瑾的蟒袍在暗夜中泛着幽光。
六扇门追风正摩挲着腰间锁链,整个前院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难怪这般寂静。柳若馨传音入密,连护院都被迷晕了,定是聂紫衣的手段。
现下如何应对?
林末同样震惊于各方人马齐聚,暗自苦笑:你不是说西厂仅你一人?刘瑾作何解释?
义父亲口所言......柳若馨蹙眉瞥向刘瑾的身影,先各自归队,见机行事。
月光掠过众人紧绷的背脊,将数十道影子钉在青砖地上,宛如一张择人而噬的蛛网。
各方势力此刻剑拔弩张,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混战。
在场众人皆是六大部门的核心战力,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柳若馨微微颔首,与同伴分别朝追风和刘瑾的方向缓步移动。
回到各自阵营后,唯有归海一刀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林末,战意与杀机隐约浮现。
那一缕杀气几乎点燃全场 桶,上官海棠急忙向归海一刀使了个眼色。
秋风卷着落叶掠过聚宝斋前院,六大部门的精锐在寒风中僵持,空气凝重的令人窒息。咳——”
突兀的轻咳声打破沉默,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锐利目光齐刷刷射向声源。
上官海棠正欲开口缓和局面,却被数道威压笼罩。
归海一刀猛然挡在她身前,右手死死攥住刀柄,任凭威压如潮也不退半步。
忽然一阵刺骨寒气席卷全场,众人内力屏障竟无法阻隔。
随着寒意侵入经脉,紧绷的气势轰然瓦解。
归海一刀松开刀柄望向林末,上官海棠则无声致谢。
其余人驱散寒气后,视线也尽数聚焦过来。诸位何必如此紧张?”
林末笑着拍拍追风肩膀,“天干物燥,给大家消消暑。”
刘喜阴鸷的目光剜向林末:“六扇门林神捕好手段,不如陪咱家过两招?”
折扇“唰”
地展开,上官海棠拦在林末身前:“东厂果然势大,连追捕段英雄的二档头都特地召回,看来对兰亭集序志在必得。”
这番诛心之言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众人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护龙山庄除了给皇上添乱,可曾办过正经差事?”
刘喜冷笑反击,“哪次不是靠东厂收拾残局!”
刘喜感受到四周投来的视线,脸色阴沉地扯了扯嘴角,目光牢牢锁定上官海棠:“上官密探这话是要先踢我们出局?”
谁不知护龙山庄玄字密探上官海棠轻功卓绝,暗器无双,更以智谋见长?她这番开场白分明是冲着东厂来的。
西厂二档头刘瑾阴恻恻插话:“曹督主何时这般忠君爱国了?”
说话时眼带讥诮。
东西两厂素来不和,此刻上官海棠的挑衅如同 ,三大势力霎时剑拔弩张。
围观众人目光闪烁,暗自盘算。
林末低声询问身旁的追风:“神捕为何现身?”
“捕神恐你独木难支。”
追风苦笑,“我原只为《兰亭集序》而来,未料竟撞见各路人马。”
他瞥向东厂方向——刘喜的修为深不可测,真动起手来只怕要吃大亏。
“静观其变吧。”
林末望着场中僵局皱眉,“这群老狐狸哪会轻易中计?”
忽闻戏谑声传来:“六扇门这是未战先怯?看来经费要归我们神侯府了。”
追命晃到近前,冲追风挑眉轻笑。省下银子先给你们掉漆的大门刷层红漆罢!”
追风反唇相讥。
两人名号仅一字之差,同为腿法名家,又分属不同阵营,每逢相见必起口舌之争。
林末向铁手颔首致意,转而作壁上观。
院中各方虽唇枪舌战,却都克制着不曾动手——即便先天大圆满的刘喜也不敢妄动。
聂紫衣倚着白虎低笑。
这对锦衣卫搭档蛰伏多时,正等着混水摸鱼的时机。
湖上混的。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很清楚。
追命既然开口了,那么应该是有着他自己的考量。
听到这话,上官海棠眉头微皱,手中的折扇轻轻敲击着手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刘瑾则是冷哼一声,显然对白虎的提议并不信任。
东厂这边,刘喜依旧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杨宇轩则是握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反对。
此时聂紫衣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不如我们六方各自派一人出来比试一番,胜者得《兰亭集序》,如何?
六扇门的追风闻言立即反对:这不妥!万一有人暗中联手,岂不是对其他门派不公?
一直沉默的铁手突然开口:我有个建议。
不如我们将《兰亭集序》暂存于护龙山庄,由四大名捕共同看守。
待大家商议出合适的分配方案,再行处置。
这个提议让在场众人眼前一亮。
铁手继续说道:护龙山庄向来中立,由他们保管最为合适。
若有人不服,大可来找我们四大名捕理论。
上官海棠收起折扇,轻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西厂的刘瑾虽有不甘,但也知道继续僵持下去无益,只得点头同意。
东厂刘喜淡淡说道:既然如此,就按铁捕头说的办吧。
见其他各方都已表态,白虎也只好拱手道:那就有劳护龙山庄了。
就这样,一场持续了大半夜的争端终于暂时平息。
众人在黎明时分各自散去,只留下一地还未燃尽的火把,在晨风中明灭不定。
厮混的主意肯定比他要多。
但其他部门的人却带着狐疑望向两大势力,莫非神侯府与锦衣卫联手了?
白虎闻言略显讶然,深深瞥了追命一眼。白虎指挥使言之有理,与其在此僵持,不如就此散场。”
见锦衣卫与神侯府有所动作,始终紧盯聂紫衣的柳若馨嘴唇微动,似在传音。
西厂的刘瑾耳廓轻颤,哑着嗓子突然附和道:
西厂突然表态,林末眉头紧锁,目光扫向柳若馨时,发觉她正凝视聂紫衣,心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但这计谋未免太过拙劣——难道当其他人都是傻子?
上官海棠同样眉峰紧蹙。
白虎突然提出这般建议,绝不可能单纯想做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