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霍格沃茨,天气已经变得相当宜人。晚风带着青草和禁林边缘野花的香气,轻轻拂过簇拥在魁地奇球场外的熙攘人群。曾经宏伟的球场如今已被彻底改造,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耸、幽深、由无数粗壮魔法灌木构成的巨大迷宫。那些墨绿色的枝叶纠缠盘绕,密不透风,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偶尔还能听到从迷宫深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和低沉的咆哮。
观众们坐在被魔法抬高、环绕迷宫的看台上,兴奋又紧张地交头接耳,猜测着迷宫内可能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生物与诡谲的陷阱。气氛凝重而热烈,充满了三强争霸赛最后一个项目应有的史诗感与压迫感。
四位勇士——我,塞德里克,芙蓉,还有脸色比平时更阴沉的克鲁姆,站在迷宫入口前,接受着最后的检视和……万众瞩目。
巴格曼那熟悉的、过度亢奋的声音通过扩音咒术响彻全场:“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三强争霸赛的最终决赛!今晚,我们的四位勇士将进入这座变幻莫测的迷宫,争夺最终的荣耀——三强杯!迷宫内危机四伏,唯有最勇敢、最智慧、最坚韧的勇士才能脱颖而出!”
他每说一个词,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就高涨一分。塞德里克深吸一口气,脸上是紧绷的专注;芙蓉微微昂着头,努力维持着她的优雅与镇定;克鲁姆则活动着手腕脚腕,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鹰隼,眼神锐利地盯着那黑黢黢的入口。
而我,李默。
在听完巴格曼那一长串毫无新意的、关于勇气与危险的陈词滥调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又是一个考验体力、耐力、以及和神奇生物\/魔法陷阱玩躲猫猫的项目。就不能有点创意吗?比如比一比谁能用魔法做出最好吃的火锅,或者谁能让皮皮鬼安静地听一堂课?
看着那阴森森的迷宫,想到要在里面跟海格的“小可爱”们捉迷藏,还可能被会移动的树根绊倒,被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或者跟其他勇士为了一个奖杯打得灰头土脸……我就觉得,这实在不符合我的美学。
累,脏,而且毫无必要。
既然规则是“谁先找到奖杯并带出来”,又没规定必须“全程在迷宫里保持清醒且不断移动”,那我为什么不能……换个方式?
就在巴格曼即将宣布比赛开始的最后一刻,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举动。
我没有像其他三位勇士那样,身体前倾,做出准备冲刺的姿势。相反,我后退了一步,然后,在数千道惊愕目光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从我那个施加了无痕伸展咒的魔法口袋里,掏出了一卷……东西。
那卷东西看起来朴实无华,是深蓝色的厚绒布。
我手腕一抖,将它“哗啦”一声铺展在我身后的空地上。
那不是什么防御结界,也不是什么探测法器。
那是一条——豪华加厚、自带恒温咒、防水防尘、边缘还绣着精致银色符文(主要功能是驱虫和隔音)的——高级野餐毯。
野餐毯?!
观众席上的喧闹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条在夜色和火炬光芒下显得格外突兀、格外安逸的深蓝色毯子。
巴格曼的解说卡壳了:“李默勇士……他……他拿出了一条……毯子?”
我没理会他,继续我的操作。紧接着,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松软的、看起来就无比舒适的羽绒枕头,随手扔在了毯子中央。然后,我甚至还拿出了一条轻薄的、印着卡通嗅嗅图案的小毯子(诺克斯最近迷恋上了这种亮闪闪的小动物,非让我买的)。
最后,我旁若无人地,开始脱鞋。
是的,脱鞋。我把脚上那双虽然舒适但站久了还是会累的龙皮短靴脱掉,整齐地放在野餐毯旁边,只穿着干净的袜子,踩在了柔软厚实的绒布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就像是在自己宿舍里准备就寝。
“他……他要干什么?”赫敏在看台上,声音带着颤抖,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想笑。
罗恩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他难道想在迷宫门口……野餐?还是……睡觉?”
“梅林的胡子啊!”旁边一个拉文克劳学生喃喃自语,“我猜对了!他真的要睡觉!”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你他妈在逗我”的目光中,我舒舒服服地在我的野餐毯上坐了下来,然后……顺势躺了下去。我把枕头拍了拍,调整到一个最完美的角度,将嗅嗅小毯子盖在腰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闭上了眼睛。
嗯,恒温咒效果不错,地面一点也不硌人。隔音咒也生效了,周围的嘈杂声变得遥远而模糊。晚风习习,星空璀璨(如果忽略掉那个碍事的迷宫),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我的计划很简单:让他们先去迷宫里折腾吧。等他们筋疲力尽,或者有人拿到了奖杯,比赛自然结束。我只需要在这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养精蓄锐,然后就可以回城堡继续我的研究了。高效,节能,且能最大程度保持个人清洁与舒适。
完美。
观众席上,经过了几秒钟极致的震惊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海啸般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他躺下了!他真的躺下了!”
“在迷宫门口睡觉!梅林在上!”
“这是什么样的策略?!放弃治疗了吗?”
“不!这是蔑视!对比赛规则的终极蔑视!”
韦斯莱双胞胎已经笑得抱成一团,从座位上滚到了过道里。“天才!真正的天才!”弗雷德(或者是乔治?)一边捶地一边大喊,“他找到了赢得比赛的最佳方式——不参加比赛!”
格兰芬多们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赫奇帕奇们面面相觑,想为我加油又不知道从何加起。拉文克劳们陷入了激烈的哲学辩论:“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以逸待劳’战术?”“不,这根本就是消极比赛!”“但规则没说不让睡觉啊!”斯莱特林们则大多露出讥讽的笑容,等着看我被取消资格。
塞德里克、芙蓉和克鲁姆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和全场的爆笑。塞德里克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裂开,从全神贯注变成了“我一定是在做梦”。芙蓉的红唇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连克鲁姆那万年不变的阴沉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巴格曼已经彻底语无伦次了:“这……这……李默勇士似乎……选择了一种……非常独特的……呃……战术?他在迷宫入口……安置了……卧榻?裁判!裁判们怎么看?”
裁判席上,几位大佬的表情精彩纷呈。
邓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镜片上反射着迷离的光,他的胡子可疑地抖动着,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似乎在强力压制着什么。马克西姆夫人用她那把巨大的扇子完全挡住了脸,但肩膀耸动得厉害。卡卡洛夫则是一副“我早就知道这东方小子不正常”的嫌恶表情。
而最抓狂的,莫过于麦格教授。
我们严肃、古板、将规矩看得比天还大的副校长,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那简直是混合了震惊、愤怒、无奈和“我的学院怎么会出这种学生(虽然我是交换生)”的复杂色调。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白色的、严厉到极致的直线,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猫猫阿尼马格斯扑过来给我一爪子。
眼看巴格曼就要在混乱中宣布比赛开始(而我真的打算就此睡去),麦格教授终于忍无可忍!
她“腾”地站起身,甚至没来得及跟其他裁判商量,直接举起魔杖,指向自己的喉咙,用她那特有的、带着苏格兰口音的、如同钢铁般冰冷坚硬的声音,穿透全场的哄笑,厉声喝道:
“李——默——先——生!”
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我耳边,连我施加的隔音咒都未能完全过滤。
我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睛,侧过头,看向裁判席,正好对上麦格教授那双喷着火、几乎要射出石化光线的眼睛。
“立刻!给我!站起来!”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是三强争霸赛的决赛现场!不是你的卧室!”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看我怎么应对这位以严厉着称的副校长的怒火。
我看着她气得发白的脸,知道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唉,想偷个懒怎么这么难。
于是,在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我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先是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然后磨磨蹭蹭地坐起来,最后才耷拉着肩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过程中,我还不忘弯腰,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把我的羽绒枕头和嗅嗅小毯子仔细叠好,连同那条高级野餐毯一起,慢条斯理地收回我的魔法口袋。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被迫营业”的无奈和敷衍。
做完这一切,我才抬起头,看向脸色稍缓但依旧严厉的麦格教授,用一种无辜又带着点委屈的语气说道:
“好的,教授。我站起来了。”
那意思仿佛是:我按您说的做了,至于进迷宫后是跑是走还是继续找地方睡觉,那就是我的自由了吧?
麦格教授显然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坐了回去,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巴格曼见状,赶紧抓住机会,用最高的音量喊道:“那么——比赛——开始!”
哨声响起。
塞德里克、芙蓉和克鲁姆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进了幽暗的迷宫入口,瞬间被吞噬。
而我,在李默,在所有人无语的目光中,最后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领,然后才迈着一种仿佛是去后院散步的、悠闲得令人发指的步子,慢悠悠地……晃荡进了迷宫。
那姿态,不像是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和荣誉的决赛,倒像是吃饱了饭出来消食的老大爷。
观众席上再次爆发出一阵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的喧哗。
今晚的迷宫,注定会因为某个人的“不情愿”参与,而变得更加……有趣?或者说,诡异?